飄天文學 > 嘉佑嬉事 >第六十二章 輿論
    白長空帶着兒子出門時,他們頭頂上,離地千丈的高空,濃厚的烏雲內,一點紅色鳥影正在頭頂盯着他們。

    從雨順坊直入武胤坊,白長空等人一路狂奔,那鳥影也一路緊隨。

    幾個護衛被留在了小官兒的家中靜候,白長空、白閬進入地下,鳥影長喘了一口氣,慢悠悠的在小官兒家後院的一座小樓屋頂落下。

    盧仚豢養的大鸚鵡鬼頭鬼腦的,從屋脊上的屋脊獸背後探出頭來,瞪大溜圓的眼珠,朝着四周打量了一陣。

    無聲的舉起雙翼,用力的抖了抖,大鸚鵡低聲咒罵着。

    “爺一賣嘴的,啥時候開始賣苦力了?”

    “一幫不省事的孫子!”

    大鸚鵡咒罵了幾聲,呼了一口氣,翹起尾巴,很用力的一憋肚子。一泡鳥屎噴出,點點滴滴灑在了小官兒的後院裏。

    大鸚鵡拍打着翅膀騰空而起,頃刻間沒入了烏雲中消失不見。

    大概一刻鐘後,一頭咕嚕嚕圓,每走一步,渾身肥肉都在浪蕩的兔猻鬼鬼祟祟的翻上了牆頭,抽動着鼻子,來到了大鸚鵡剛纔藏身的屋脊上。

    兔猻咧咧嘴,圓乎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人性化的,堪稱奸詐的小表情。

    它探頭探腦的朝着院子四周打量了一陣,嗅了嗅大鸚鵡留在空氣中的芬芳氣息,一路無聲的順着屋瓦,來到了白長空等人進入地下暗道的廂房上。

    兔猻耳朵尖尖上的兩條長毛抖了抖,認真聆聽廂房裏的動靜。

    過了一小會兒,它‘哈’了一口氣,直接從屋脊上騰空躍起,‘唰’的一下跳出去十幾丈遠,輕盈的落在了院牆上,趾高氣揚的順着院牆走了七八步,翹起尾巴在牆頭留下了一泡貓尿,團身跳下了院牆,跑得無影無蹤。

    雨順坊,勘察司駐地大門口。

    盧仚讓人搬了一把搖椅,放在了大門口的門廊下。

    他坐着搖椅,端着一個紫砂泥的小茶壺,小口小口的抿着茶,笑吟吟的看着對面藍田園廢墟里忙碌着的工人。

    偌大的藍田園被一把火燒成了破瓦窯,白家人一大早的就請來了工人清理廢墟。

    就在盧仚張望的這一會兒功夫,一車又一車的破磚爛瓦,還有那些燒成了炭的屋樑、柱子等物,還有一些被大火波及,被燒得焦黑,已經完全沒有了觀賞價值的古樹,全都被清理一空,用專門大型車輛運了出來。

    白家人很有公德心,他們唯恐這些廢棄物遺落在街道上,污染了雨順坊的環境。

    所以他們請來的工人,搬運這些建築垃圾使用的車輛,都是那些巨賈糧商用來運送大批量糧食特製的四輪貨車。

    長有五丈的四輪貨車,用鐵皮打成的四四方方的車廂,全封閉的車廂一條縫都沒有,那些垃圾被堆進貨車後,一點兒渣滓都不會落在地上。

    隨着工人們的忙碌,一輛又一輛貨車不斷離開藍田園廢墟,順着街道慢悠悠的往不遠處的雨順坊二號碼頭駛去。

    雨順坊住的都是達官貴人,地皮幾乎都開發殆盡,這些建築垃圾不可能在雨順坊找到處理的地方。

    根據下面人打探來的消息,白家在二號碼頭僱傭了大量的雪橇,這些建築垃圾,會順着運河,運到西邊千里外的一個九品坊市‘燕子坊’挖坑深埋。

    燕子坊是一座‘保留村’,是一座‘柴薪坊’。

    九品坊市,在面積上,是鎬京城內最大的那一類坊市,但是開發度幾乎爲零,燕子坊的面積幾乎有雨順坊的十個大,但是整個燕子坊的居民不到十萬人,而且清一色都是世代砍柴、燒炭的‘薪人’。

    柴薪坊存在的意義,就是給鎬京的高等坊市提供日常生活所需的柴火。

    這些建築垃圾在燕子坊挖坑深埋後,不用多少年就會被土地同化,成爲柴薪生長所需的養料。

    盧仚手指輕輕敲打着搖椅的扶手。

    他扭頭看了看站在身邊,已經換上了一裘白色錦緞守宮袍子的阿虎。

    阿虎咧嘴一笑,兩根手指塞進嘴裏,猛地吹了一聲極其高亢、刺耳的口哨。

    遠處街口,距離盧仚這裏有一里多地的地方,十幾個穿着各色衣物,身形孔武有力,正蹲在牆腳發呆的閒漢站起身來。

    幾輛四輪貨車慢悠悠從他們身邊經過,這些閒漢突然齊聲破口大罵:“你瞅我咋的?”

    就聽一聲唿哨,這些閒漢齊刷刷從袖子裏抽出了一尺多長的鐵棒,衝着那些押送貨車的白家僕役衝了上去,鐵棒發出‘呼呼’聲響,結結實實的落在了措手不及的白家僕役身上。

    痛呼聲中,幾架貨車的車輪被打得稀爛,車軸折斷,車廂重重的翻倒在地,沉重的破磚拉瓦壓破了鐵皮製成的車廂,‘嘩啦啦’滾了一地都是。

    連續幾架貨車被打翻,白家僕役被打得滿頭是包倒在了地上。

    莫名襲擊他們的閒漢們嬉笑着,蹦蹦跳跳的轉身就跑,他們拐過街口,三兩下就混入了街上人流跑得無影無蹤。

    白家的護衛反應不可謂不快,七八個護衛聽到自家人的慘嚎聲,他們第一時間衝了出來,火急火燎的趕了過去。

    閒漢跑得無影無蹤,就剩下了被打翻的家丁在地上翻滾哀嚎。

    白家的護衛們茫然的朝着四周張望着,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盧仚笑呵呵的站起身來,將小茶壺遞給了身邊站着的小太監:“盯死白家。這些貨車,也派人盯着。我怎麼就感覺,他們在往外面運別的東西呢?”

    小太監接過茶壺,‘嗤嗤’陰笑着:“大人說他們有鬼,他們就一定有鬼。他們僱的船,我們發信讓沿途的兄弟們盯着,保準他們飛不上天去。”

    盧仚點了點頭。

    空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咒罵聲,大鸚鵡喘着粗氣,撲騰着翅膀從空中落下,張開爪子,用力的摳住了盧仚的肩膀。

    盧仚伸出手指,一把捏住了大鸚鵡的嘴巴。

    “閉嘴,不許胡嚷嚷,等會給你好喫的。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監公那邊有任何消息傳來,不許耽擱,即刻彙報給我。”

    盧仚擡起頭。

    或許是因爲那些拜鬼母教所屬該死的已經死了,其他的傷員已經被轉移去了守宮監祕獄的關係,原本懸浮在高空中的紅燈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無蹤。

    盧仚又朝着藍田園的方向望了望。

    隔着老大的藍田園,盧仚看到,屬於白露的那座秀樓的五樓,窗子敞開,大清早的時候,他見過的那個身量極高、容貌絕美的少女,正坐在窗口,把玩着白露收藏的各色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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