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嘉佑嬉事 >第九十二章 全都因爲盧仚(2)
    一夜鏖戰,大丞相府幾乎被夷爲平地,就寥寥幾棟偏房僥倖保存。

    而且遍地殘肢斷臂,到處都是血水凍成的血冰,更有一些地方有餘火不時復燃,火光閃閃,黑煙沖天,實在沒辦法待客聚會。

    出了皇城後,朱崇等人就極有默契的,從大丞相府門口徑直路過,到了隔壁在昨夜沒有受到波及,依舊完好無損的禮部衙門。

    寬敞、高闊,佈置得古雅宜人的大廳內,朱崇等人依官職高低,依次落座,很快就有人送來了香茶細點。

    白長空陰沉着臉,落座後一言不發。

    他的臉色,就代表了他的態度。

    今天在大朝會上,他是喫虧了。

    因爲大將軍樂武的‘友情幫助’,可以說,天下人都知道,和他白長空的孫女有婚約的盧仚,自甘墮落,加入了閹黨。

    在這件事上,白家聲譽受損,白長空的名聲也受到了影響。

    雖然白長空用十二賢才登門求娶這類的把戲,多多少少挽回了一些輿論。

    但是這種小把戲可以糊弄那些沒見識的老百姓,對於文教內部的這些精明、老辣的同僚來說,這點小把戲有個屁的用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盧仚的所作所爲,是一通大耳刮子,抽得白長空面目全非。

    所以,在大朝會上,白長空發動這麼多門人弟子,以及他們糾集起來的黨羽、走狗,想要狙擊盧仚一把。

    哪怕不能徹底攪黃盧仚封爵之事,起碼也要將他的爵位削減兩三等。

    由此,才能體現出他白長空的意志。

    由此,才能挽回在很多人心中,白長空那受損的清譽、名望,各種有形的無形的東西。

    不然的話,一個加入閹黨,悔掉了和白家婚約的小兒輩,居然在短短時日內升官發財、建功封爵,你讓白長空的這張老臉往哪裏放?你讓白家的麪皮往哪裏擱?

    甚至,有人會這麼想——哦,盧仚悔婚了,不和白露小娘子成親,所以就封公了?

    這話一旦傳出去,對白露的名譽可謂是致命的打擊。

    如果未來,白露的夫婿不能封公,不能在‘功名利祿’這四個字上超過盧仚的話,無論白家、朱鈺如何給白露造勢,她的名聲都好不到哪裏去。

    對比放在那裏,對比太強烈了。

    所以,白長空在大朝會上,是下了狠心要對盧仚出手的。

    但是,朱崇的那一眼,讓白長空偃旗息鼓,眼睜睜的看着盧仚得了天大的好處。

    封公,授節,授大纛,得儀仗親衛,還有這麼多田地、礦場、牧場等等,可以說,一個煊赫豪門的骨架子,胤垣一手幫盧仚給搭起來了。

    盧仚得到的好處越多,白長空、白家、白露受到的‘詆譭’就會越大,他們名譽、聲望上的損失就越慘烈。

    作爲文教推出來的,在鎬京朝堂上的旗幟之一,白長空今天的損失,很大。

    所以他必須繃緊了麪皮,給衆人一個明確的信號——因爲你們的事情,我受損了,這件事情該怎麼善後,你們看着辦。

    朱崇端着茶杯,喝了幾口茶。

    他看了看白長空,又看了看大廳裏沉默不語的十幾名文教在鎬京最核心的骨幹大臣,放下茶盞,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白大人今日,受委屈了。”

    白長空沉默一會兒,放下茶盞,站起身,向朱崇拱手一禮。

    朱崇,朱聖一脈正房嫡系,當今大丞相。

    白長空是文教推出來的,在鎬京朝堂上的旗幟之一,但是也僅僅是一面旗幟,一塊招牌。

    但是朱崇,他就是文教在鎬京的代表,他是文教在鎬京朝堂的最高領袖,他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整個文教的意志。

    旗幟、招牌,隨時可換;而領袖,是輕易動不得的。

    而且朱崇年齡都比白長空大了將近二十歲。

    從各方面來說,白長空對朱崇,不好違逆絲毫,除非他想身敗名裂,自絕於文教。

    要不然,在大朝會上,朱崇隨意瞪了他一眼,白長空可能就這麼乖乖的聽話收手?

    只是,白長空原本以爲,朱崇會給他一個交待,沒想到,朱崇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放在白長空心中惦記的這件事上。

    他隨口提了一句後,話鋒就迅速一轉。

    “我感覺,安平州,會出大事。”朱崇手指敲擊着座椅扶手,目光幽微,盯着在場的衆多大臣:“將近兩萬死士,攜帶全套官造制式軍械,亡命突襲大丞相府。”

    “好大的手筆,好大的勢力,好驚人的行動力。”朱崇站起身來,用力的拍了一掌身邊的茶几,大聲道:“諸位大人,此事,是誰在幕後操控?”

    “宗室?”

    “勳貴?”

    “諸侯?”

    “甚至是……”

    朱崇伸手指了指頭頂,他的意思是,太后或者天子兩人當中,是否有一人是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

    “又或者,是我們的自己人?”

    朱崇目光森森,環視在場衆多臣子:“大司寇,你說說看,是不是有人對我朱氏在文教的地位不滿了,想要取而代之啊?”

    公羊旭翻了個白眼。

    公羊氏有個先祖,專供‘法’之一道,是文教‘法宗’的‘亞聖’。

    朱崇的這話,有點誅心。

    他這話是懷疑,昨天晚上的襲殺一事,有文教內部某些勢力的影子,有人看上了他們朱氏文教領袖的地位,想要取而代之?

    公羊旭白眼翻歸翻,他站起身來,向朱崇笑道:“丞相這話,過慮了。我文教億萬弟子,唯朱聖一脈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朱崇笑了笑:“公羊氏以‘法理’治學,是守規矩的,本相,是明白的。但是其他人嘛……”

    十幾名重臣紛紛起身,信誓旦旦這事情絕對和自己,和自己身後的文教各流派分宗沒有任何的關係。

    朱崇目光閃爍,淡然一笑:“如此,甚好,我們就能齊心同力,應付挑戰了。”

    他雙手虛按,示意衆人都重新落座,自己也坐回了原位,端起了茶盞,喝了一口。

    “那麼,這件事情,可否視爲,對我文教的一次挑釁?”

    “宗室,勳貴,諸侯,或者……諸位大人以爲,哪一方面最有可能?”

    白長空心裏不爽。

    自己付出了偌大的犧牲,朱崇居然提也不提?

    他輕咳了一聲:“丞相這話,說得過重了,昨夜的襲擊,或許只是一次喪心病狂的,針對丞相您本人的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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