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嘉佑嬉事 >第九十五章 直面,文采壓迫(2)
    盧仚站在一張雪白的,尚未有人落筆的大紙前,聲音洪亮,緩緩說來。

    “小子盧仚,出身涇陽盧氏旁支,無煊赫身世,也無聞達之名。生平所願,並不宏大高遠,無非是,農婦,山泉,有點田,缸內有米,身上有衣,一日三餐,無病無災,則此生足矣。”

    十二賢才齊聲冷笑。

    剛剛那華服青年見盧仚不搭理自己,只顧自言自語,他氣急敗壞,厲聲喝道:“盧仚,這裏有你說話的份麼?”

    “放肆!”魚癲虎‘鏗鏘’一聲拔出佩刀,刀指青年厲聲喝道:“天子節杖在此,誰敢對公爺不敬,是要造反,想要被抄滿門麼?”

    華服青年,十二賢才緊緊閉上了嘴。

    魚癲虎冷笑一聲,手腕一旋,佩刀重重插在了地板上,直入地板一尺許。

    白露的面色越發扭曲僵硬,臉色發青,身體微微的搖晃着,雙眼一陣通紅——‘公爺’?

    殺千刀的盧仚!

    他怎麼成了公?

    如果他成了公,白家這幾年費盡心思的污他名聲,一心退婚,以及後來的這麼多小手段,究竟是圖了個啥?

    不就因爲盧仚是個破落戶,朱鈺是聖人苗裔嘛。

    朱鈺固然是聖人苗裔,但是朱氏如今的爵位,也不過是一個‘公’!

    這個‘公’位,除非朱崇這一房的嫡系子孫死絕了,否則怎麼也不可能輪到朱鈺頭上。

    可想而知,朱鈺就算藉着朱氏的力量,能夠在朝堂上登臨高位,但是他想要成爲‘公’,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白露,白家,選擇了履行婚約,認認真真的將白露嫁給盧仚。

    豈不是,今日她白露,已經可以穿着超品公爵夫人的誥命袞服招搖過市,羨慕死身邊的這羣‘閨蜜’小-婊-子了?

    白露的身體晃了又晃,坐在她身邊的長腿少女眯了眯眼,一把抓住她的腰帶,將她按回了座位上:“堂姐,你發什麼呆,坐下,且看看我們這位新晉的,享受宗室封君儀仗的‘公’,能作出多好的詩詞嘛。”

    長腿少女笑顏如花,甚至很慷慨的朝着盧仚拋了個秋波。

    白露的身體又是一哆嗦。

    盧仚封公了,而且,享受的是宗室‘封君’的儀仗。

    可見,盧仚簡在帝心,他一定是得到了天子的極大恩寵,纔有這樣離譜的際遇!

    盧仚向那長腿少女笑着點了點頭。

    這丫頭,不就是前兩天熊頂天襲殺他的時候,坐在白家牆頭,嗑着瓜子看熱鬧的那位麼?

    這姑娘,有點意思。

    而且,她是白露的堂妹?

    盧仚手持毛筆,曼聲道:“奈何,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人生坎坷,不過如此。其中細節,關係人家名節,小子就不在這裏贅述了。”

    ‘關係人家名節’!

    這句話一出口,白露就好像被雷轟了一般。她直勾勾的盯着盧仚,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盧仚什麼都知道了’!

    下一瞬間,她雙手在袖子裏死死握拳,告訴自己:“盧仚一定要死。”

    盧仚繼續說道:“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小子的經歷,可用驚濤駭浪來形容,人生之危險,人情之冷暖,人性之不測,真是讓小子一顆心,千瘡百孔。”

    “所以,諸位詠梅,多詠其高潔,而小子,獨說它之‘孤傲’!”

    轉過身,面對大紙,盧仚在身邊的硯臺上沾了沾墨,用在大胤朝前所未見的‘瘦金體’,鐵筆銀鉤間,一首詞在大紙上冉冉出現。

    “這字!”有名士嘶聲驚呼。

    “這詞!”有幾個名士猛地朝着盧仚這邊撲了兩步,然後突然醒悟自己的立場,又訕訕的停下了腳步,但是一雙眼睛噴着精光,直勾勾的盯着盧仚的筆頭。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着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羣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無意苦爭春,一任羣芳妒!”十二賢才中,一名衣衫略顯寒酸的青年大聲狂笑:“盧仚,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你就算爭春,你能爭得過誰?”

    這青年雙眼通紅,咬着牙死死盯着盧仚,已經把盧仚嫉妒、恨到了骨子裏。

    這詞……

    吊打今日在場的十二人。

    他們心知肚明,他們寫不出這樣的詞來。

    所以,只能雞蛋裏挑骨頭,只能抓着盧仚作品中的一句話,無限制的放大他的缺點。

    “可見,你是個妄人!”這青年蠻橫的做出了決斷。

    其他十一賢才紛紛點頭:“然也,果然狂妄,不當人子!”

    盧仚轉過身來,笑吟吟的朝着一衆賢才:“我今年,剛滿十六。”

    “我,爲大胤,爲太后,爲天子出力,剛滿十六,我立功封爵!”

    “我,剛滿十六,我拓脈境大圓滿的武道修爲,你們十二個加起來,我一隻手可以把你們打成肉餅!”

    “我,剛滿十六,腹中也有錦繡詩書,一支筆寫出的文字,我想,你們暫時無一人能在書法上贏我。”

    “我,剛滿十六,我靠我自己的功勞,得授良田數百萬畝,得授食邑三萬戶,得授封地方圓數千裏!”

    一羣賢才被憋得麪皮通紅,說不出話來。

    盧仚悠然道:“我不爭,只是因爲我想太平過日子。我若有心爭……呵呵,小子僥倖,你們看看,我稍稍爭一爭,我就是國朝的公爵了。而諸位呢?平日裏下-窯-子的錢,怕是還要從你們爹孃手中討吧?”

    十二賢才緊緊閉上嘴,一個個面色慘白說不出話來。

    盧仚的話極其難聽,但是一矢中的,他們無法反駁。

    盧仚又笑了。

    他手中毛筆,朝着墨雲樓頂樓的一羣名士、千金、賢才指指點點,大聲笑道:“見到你們啊,我突然明白了,‘朋黨’兩個字做何解釋。”

    “難聽的話,我也不說了,再說下去,未免得罪了太多人。”

    “但是你們捫心自問,你們今日來墨雲樓,搞這麼大的場面,甚至堵塞了街道、大橋,使得民間百姓只能繞道而行,平白耽擱他們營生……你們來這裏,是出自本心麼?”

    “白露的婚事,和你們!”盧仚指了指那一羣做評審的名士。

    “和你們!”盧仚又指了指那羣千金小姐閨蜜們。

    “和你們!”盧仚乾脆的指了指那十二名賢才。

    “究竟有多大的干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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