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主任，人帶來了。”
“來，小吳，坐！”
身處這種正式場合，吳皓略感拘謹，他接過辦事員小李遞過來的清茶，抿了一口，靜等段主任開口。
“小吳，對於軟件行業，我瞭解得不多，你也知道，鵬城對HUAWEI一直都是非常支持的，做鴻蒙系統應用的企業有很多，但是稱得上成功的卻沒有幾家。我想先聽你對整個行業的看法，然後我們再聊促成項目的事。”
“感謝主任的信任，那我就開門見山了，鴻蒙系統上線已經一年多，HUAWEI還在努力拓展用戶的數量，其中手機端的用戶已接近3億，智能家居設備的用戶數量，是手機端的2倍還多，可以說發展得非常迅速。”
“但是，我們也要看到，鴻蒙系統，現有的用戶，大多還集中在居民電子消費品，在工業、農業、製造業、服務業等領域，推廣的力度還不夠。現在最大的問題，來自於各行各業的舊設備，它們都有自己的技術標準和門檻，要接入鴻蒙系統，就必須使用外加控制模塊，還要編寫新的應用程序，如此一來，就會產生很多額外的成本。”
“而更大的阻力，則來自硬件設備製造商，一旦使用鴻蒙系統，他們就會被迫開放底層控制權，讓客戶可以修改運行參數，這樣一來，原來最有價值的定製數據套餐服務，就會失去了意義，他們最肥的一塊蛋糕，就會被別人割走。”
聽到這裏，段主任和小李都皺起了眉頭，‘定製數據套餐服務’這個概念過於抽象，他們理解不了，見此，吳皓急忙舉例說明。
“我來舉個例子吧，比如一臺智能電飯煲，上面會有很多預製的功能按鈕，看起來琳琅滿目，可以烤雞、做紅燒肉、煲雞湯、燉肉等等，甚至還能做出煲仔飯的效果。如果設備接入鴻蒙系統，底層控制權開放了，這些功能，就會被開發者能用各種數據套餐代替，那美的的電飯煲和小米的電飯煲，還有一家不知名企業的電飯煲，在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呢？這些知名品牌企業，就會喪失原有的高溢價權，除非他們肯轉型成一家軟件開發企業，把原有的生產工廠外包出去，否則，是不會願意自斷財路的！”
“有道理啊！...照你這麼說，如果鴻蒙系統完全推廣開，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肯定會出現一次大的變革，原有的商業邏輯就行不通了！”
段主任有敏銳的商業頭腦，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各大廠商，對於鴻蒙系統，表面上喊着歡，背地裏卻都在撓癢癢。
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裏，政府一直在鼓勵大企業拿出好的應用場景，結果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
“我開發的這套‘西餐廳智能門店管理系統’，其實非常討巧，用到的設備，都是各大廠商用來試水鴻蒙系統的‘豪華版’，價格貴、功能不實用，都是噱頭產品。因爲是倉促上陣的產物，設備的底層控制權，全部裸奔開放，才讓我鑽了空子，湊齊了一套‘神裝’！”
“我就說了，中國有這麼多優秀企業，怎麼會搞不出幾個好的應用場景，原來還有這種內情！”
段主任頓悟了，猶如醒醐灌頂一般。
“因此，這套系統，想要推廣到其它領域，以現有的設備支持度來說，會困難重重。就算在餐飲業中，也只有食物生產流程標準化程度比較高的，西式快餐店、牛扒餐廳、西點麪包房、咖啡廳、中式湯品店、中式包子店、早餐腸粉店等，會有一些需求，其餘的餐飲店，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慢慢進入智能化時代。”
“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裏就有底了。那麼接下來，我們來聊一下，怎麼幫你促成一些項目。”段主任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小吳，你先說說自己的想法，然後我們再一起合計、合計。”
段主任在單位裏摸爬滾打了二十幾年，早已煉成一個人精。
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爲，那是蠢人才乾的事。
“嗯...我有兩個打算，第一個，準備跟陳老師合作，研發鴻蒙系統外接盒子，解決舊設備接入的問題，現在社會上沒有預裝鴻蒙系統的舊設備，佔了絕大部分，需要慢慢撬開這個市場，就必須解決連接的問題，雖然過程會比較艱難，但這是未來的大趨勢，市場前景無可限量。第二個，想把我開發的這套‘西餐廳智能門店管理系統’，賣給一家有實力的大企業，一方面可以回籠資金投入再研發，一方面也可以將這套系統快速推廣出去。”
“你想把系統賣掉？還要賣給大企業？你自己去推廣不香嗎？”
對於獨家產品來說，利潤是有保障的，自己去開拓市場更有錢途，何必要把機會讓給別人，段主任想不明白。
“因爲小打小鬧是應用不起來的，其實系統本身的價值優勢並不明顯，真正的價值優勢，體現在系統的數據上！”
段主任又皺起了眉頭：“小吳，能不能舉例說明，你這個說法，有點費腦子！”
“不好意思，那我就拿一家披薩西餐廳舉例吧。假如上了系統，餐廳的經營，會在人力成本和餐廳日常損耗上，有所降低。根據斯陌披薩餐廳的數據來看，人力成本每月減少了1萬多，損耗按照正常餐廳的數據計算，每月能減少將近2萬，也就是說餐廳每月能夠增收3萬左右。”
“系統改造的成本包括，設備更換需要5-10萬不等，系統部署人工費2萬，系統費用10萬，總費用在18-25萬這個區間，看起來有點多，但是在一年內肯定能收回成本，看起來還是有搞頭的。”
“可是深入分析，我們就會發現，一些沒有實力的餐廳，一聽說系統要將近20萬才能搞定，開一家店也才花了十來萬，整一系統於他們來說，實在太貴了！”
“至於有實力的餐廳，他們本來就擁有成熟的團隊，損耗控制不是大問題。他們的優勢更多體現在味道和出品上，要是換了後廚，這些優勢就全沒了。如果要部署系統，就必須要主廚全力配合，可人家如果把數據都給你了，就等於說，把自己壓箱底的東西，都無償奉獻出來，沒有人會這麼傻的！”
“系統在斯陌披薩餐廳的成功應用，主要歸功於我女朋友，她把配方都無償的奉獻出來，項目才能順利進行。所以說，真正有價值的是系統裏的數據，它代表的往往是，某一個人職業生涯的全部，而系統本事，不過是一套自動化工具罷了。”
吳皓花了很多口舌，才把自己的意思解釋清楚，這個時代的人還很難理解，頂尖人才的重要性，在未來社會，生產大爆炸之後，商人漁利的空間會變得很小，富裕階層將會屬於勇攀高峯的專業頂尖人才。
“嗯...你分析得很到位，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只有大企業，才能產生羣聚效應，每個門店每月能節省成本3萬多，1000家門店，一個月就能省下3000多萬！大企業的配方都已經數據化，操作流程比較固定，與系統的適配度很高，切換的阻力幾乎爲零！我說得對吧，小吳”
段主任是一個有見識的人，歸納總結能力很強。
“對！就是這個意思。而且還有一點，大企業是行業的標杆，能夠引領社會風潮，由一家大企業帶頭上系統，就會迫使整個行業的升級換代，效率會很高，社會影響力也會很大。”
“年輕人，有見地！”
“感謝主任誇獎。”
............
走出了金貿大廈，段主任沒有做出任何承諾，只是讓他回去等消息。此刻，在吳皓的心裏，對於未來的規劃，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方向。
時代的進程，在無聲無息中，邁出了一小步，卻是關鍵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