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你別欺負我 >欺負19下
    四周喧囂吵鬧,秦幼音心裏卻有那麼一瞬,靜得能聽到迴響。

    這是顧承炎第二次說她可愛了。

    她垂下頭,不太明白他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評價。

    中學的幾年裏,她身上貼滿了多餘、懦弱、麻煩、誰都可以踩一腳的標籤,進教室和回家都是噩夢,每天在儲物間裏睜眼醒來,就要縮起身體等待可以預料的煎熬。

    傷痕烙在各種看得見、看不見的地方,她覺得自己一身都是灰塵。

    哪能用得上……“可愛”這種,全世界最好的形容詞。

    “肉肉,”顧承炎問,“發什麼呆?是不是不好玩兒?”

    秦幼音搖頭,沒發覺她已經潛移默化接受了這個辣耳朵的稱呼:“還要往裏走嗎?人太多了……”

    越靠近活動中心,越是人擠人,到處爆炸般繁華。

    顧承炎看出她又怯又嚮往,眼尾微彎,直接牽起她的手腕,繞在自己小臂上。

    秦幼音下意識一躲。

    這可是有紋身的大花臂!

    顧承炎不由分說按住,低眸凝視她:“這隻手歸你了,要是害怕,就抱緊點。”

    在人海里逛完一圈兒出來,秦幼音半是驚嚇半是興奮,臉頰紅了一層,額角都是汗,顧承炎怕她着涼,在攤位上挑了頂毛絨絨的小兔帽子給她扣頭上。

    小姑娘頂着兩隻雪白幼粉的兔耳朵,脖子僵着不敢動。

    顧承炎被萌得心要化掉,趁機拍照私藏,領她進車裏,不捨地瞄了眼時間:“……回學校?”

    畢竟快九點了,好不容易成功帶她出來,不能一下子太過火。

    秦幼音想想這一晚,總覺得被他給騙了,於是打開小兜的拉鍊,掏出幾張紅票子:“喫飯的錢,還有買帽子,這些夠嗎?”

    顧承炎脣角的笑頃刻消失,抓着方向盤的手緩緩收緊:“你要跟我算這麼清楚?”

    秦幼音被他盯得心慌,揪着兔耳朵僵持了半天,到底抵不過大佬威勢,無奈把錢揣回去,悶悶應聲:“那下次……我請你喫飯,你不能再這樣了。”

    顧承炎聽到她承諾下次,沉下去的心情秒秒鐘重新起飛。

    短短片刻像是坐了過山車。

    炎哥摁摁胸口。

    戀愛果然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到醫大時,校園裏人還算多,秦幼音拒絕他繼續送,乖乖地說:“那我回去了,週末社團有活動,我會去工作的。”

    跟她最後一個字同步響起的,還有微信的提示音。

    不止一條,叮叮叮響個沒完。

    秦幼音不得不拿出來看,是程嘉發來的一長串消息。

    “音音,你回宿舍了嗎?要是還沒,就跟炎哥在外面多玩一會兒!”

    “宿舍裏水管壞了,漏水挺嚴重的,宿管阿姨找了人在維修,說是熄燈才能修好,你十一點左右再回。”

    “今晚就你一個,你提早回去有外人在不安全,上樓之前記得仔細看看窗戶,確定黑燈門鎖着再進屋啊。”

    秦幼音本來爲程嘉知道“跟炎哥在外面”而不自在,但看到後面,重點就轉移了。

    她忙回覆:“嘉嘉,你們走的時候就壞了嗎?我們的東西有沒有弄溼?”

    如果溼了,她得幫大家晾一晾。

    另一頭的程嘉看着秦幼音的問題,有點遲疑。

    她跟齊晶晶走得早,離開時水管是好的,半小時前她在家意外接到了楚昕打來的電話,得知宿舍裏出了狀況,楚昕還語氣委屈地說:“我跟音音鬧過不愉快,她對我有防備,估計不會相信我,還是你跟她說吧。”

    齊晶晶多長了一個心眼,輾轉找到宿管阿姨號碼,問過後,得到的答案相同,水管確實壞了,她這才趕緊通知秦幼音。

    她爲了宿舍和諧,沒提楚昕的名字,而是發:“多的你就別管了,總之晚點再回。”

    秦幼音站在校門口,望了望宿舍的方向,有點無措。

    離熄燈還有一個多小時,圖書館都要關門了,她能去哪……

    顧承炎看到一點她的屏幕,明白了大概,在她想到去處之前,手一擡,搭上她的肩膀:“小助理,有空麼?能不能加加班,跟哥去社團裏巡個夜?”

    -

    晚上的速滑館空蕩安靜,更顯得冰面晶瑩,燈光熾亮。

    秦幼音跟在顧承炎身邊,手裏拎着的兔耳朵一甩一甩,忍不住好奇問:“你不是跟我同屆嗎?幹嘛總說是哥……”

    顧承炎理由充分:“你十八,我十九,不是哥?不能因爲我晚一年高考就嫌棄我。”

    他走得很慢,視線淡淡在冰面上掠過,帶秦幼音上了看臺。

    秦幼音這才發現,看臺有一個角落,使用痕跡很重,整齊碼放着不少個人用品,像是隔出來的一塊專用小空間。

    顧承炎笑笑:“是我的東西,我天天晚上都在這兒。”

    秦幼音睜大眼。

    她一直以爲顧承炎對什麼都懶懶散散漫不經心,包括滑冰,印象最深的也是他對腿傷滿不在乎的態度,可現在,她卻從一句話裏,看到了某種壓抑的執着。

    可能是安謐環境和柔緩氣氛給了秦幼音膽量。

    她自我鬥爭好一會兒,還是問出來:“社長,你滑得那麼好,爲什麼不比賽了?傷……不是可以養好的嗎?”

    她不止一次聽到別人議論,說顧承炎是省隊頭名,能進國家隊的選手。

    也親眼目睹過他投入狀態時的無限鋒芒。

    即使她不懂冰上競技,也能感受得到,顧承炎就該屬於賽場。

    顧承炎側頭看她,視線緊鎖着她的臉,聲音略啞:“你關心?”

    秦幼音緊張:“畢竟你腿傷跟我有關係的……”

    顧承炎深深描摹過她的眉眼嘴脣,剋制着移開目光,順手拎起身旁一件舊衣服把玩,淡聲對她說:“原因挺可笑的,我全力以赴了八年,自信地以爲能憑實力入選國家隊,結果在選拔賽的前一天,我在訓練時候摔出了賽道,還被冰刀割傷,右腿的膝蓋腳踝,全廢了。”

    他像在說別人的事,平靜到毫無波瀾。

    秦幼音卻聽得心驚肉跳,她根本不需要親眼所見,也能想象當時的驚險痛苦。

    她挺直了背,不禁問:“受傷之後……”

    “之後麼?”顧承炎仰頭,長睫微垂,在眼下落出陰影,“我在省隊最好的兄弟取代了我,得到進國家隊唯一的名額,我才知道,那天是他有意絆倒我,專門把刀割在我腿上的,而我最信任的教練,不但知情,還親手參與策劃了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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