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猜測,不算完全意外。
但她連偷着想一想都要面紅耳赤,更何況被顧承炎這麼坦蕩又直白地親口說出來。
秦幼音手腕不穩,差點打翻了碗,她忙低下頭扶住,身上燙得要着火。
顧承炎整個心都被她緊緊捏着。
他傾身過去,離她更近,聲線裏揉着細沙,低磁磨人:“肉肉,你不知道……我對你有多喜歡。”
炎哥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他不太會什麼彎彎繞,也不擅長修飾委婉。
秦幼音被他刺激得快窒息了,小蚊子式要求:“你……你先別說了……”
她心臟好脆的,一下子承受不來……
顧承炎其實也就裝得像條大尾巴狼,心裏緊張得要死。
這些年炎哥走南闖北,沒有不敢幹的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偏偏就是在感情上一片空白,頭一次把心掏出來,捧給小姑娘看。
可小姑娘不讓說了。
顧承炎不知不覺把她壓入沙發角落,胸中甜甜澀澀攪着,皺眉說:“我不逼你,但你得明白我的心思,我不用你次次說謝謝,我想要你迴應我。”
秦幼音被他高大身影罩着,毫無反抗之力,縮在牆邊,大睜着圓圓的杏眼。
男生近在咫尺,伸手可觸。
他所有的好和不好,也都一股腦地蹦到她面前。
顧承炎追問:“爲什麼不讓我說?你對我,真的就沒……”
沒有喜歡麼?
秦幼音心臟震得頭暈,滿腦袋都是亂糟糟的情緒在亂撞,她迎着他漆黑的眼,下意識說:“我對你……”
顧承炎不滿她越躲越遠,伸手想把她拉過來,袖口順勢上提,露出了小臂上花紋繁複的大片紋身。
秦幼音瞄到,趕緊閉上眼睛。
她跟顧承炎之間最大的障礙,就這樣自動凸顯出來。
秦幼音帶着鼻音幽幽囁嚅:“我對你……一直是有點怕的啊……”
……怕?!
顧承炎心一空。
秦幼音……怕他?!
顧承炎沒注意到其他細節,只覺得小孩兒連看他也不願意了,酸澀瞬時席捲,衝得他太陽穴直跳。
他滿腔的話要說,哪知餐廳所有燈光驟然間熄滅,視野跌入一片漆黑,客人們的驚叫聲不約而同炸起。
秦幼音也嚇得“啊”了一聲。
事發突然,顧承炎來不及考慮,手臂一攬,直接把她圈入懷裏:“沒事沒事,哥在這兒。”
秦幼音下意識拽住他的衣襟,被他緊緊壓着,額頭抵在他堅硬的胸前。
砰砰巨響的,是他的心跳。
她咬住嘴脣,試圖壓抑心裏猛竄上來的灼燙和羞赧。
沒過幾秒,有服務員舉着蠟燭跑出來:“抱歉抱歉,突然跳閘了,馬上就好,老闆說今晚上全場八折。”
顧承炎根本沒注意。
他快連自己在哪兒都忘了。
五感全部炸開,手臂不斷收攏,把小姑娘牢牢抱着,他俯身在她頸邊,小心翼翼汲取着她的香軟。
服務員也就轉個身的工夫,燈光重新亮起,電路恢復。
“來電了……小炎哥,你,你快點放開……”
顧承炎垂頭抵在她肩上,眼眶發澀。
操啊,啥他媽破爛飯店,才停電這麼一會兒就好了,以後再來他就是狗!
這麼一出意外之後,辛月也不得不領着倆燈泡回來,秦幼音如得救兵,用手冰着臉,驚慌說:“我們,我們回去好不好?”
辛月拿鄙視的眼神兒瞄顧承炎。
跟我小嫂子表白失敗了?
顧承炎眼裏鬱燥橫生,涼涼掃她一眼。
滾蛋!
出了餐廳,秦幼音被踩了尾巴似的,小腿兒倒騰出奇的快,儼然一副怕被猛鬼攆的架勢。
猛鬼顧承炎在後面跟了一路,眼看着她衝進宿舍樓,難受地喊:“秦幼音。”
秦幼音手足無措定住。
顧承炎問:“你就那麼怕我?不回頭看我一眼麼?”
秦幼音掙扎得心口直揪。
小炎哥不是壞人。
她早沒有以前那麼怕他了,但紋身打架講髒話這些,總歸是她避之不及的點。
做恩人,做社長,做朋友,都可以儘量去忽略不想。
可是,他提出了這麼親密的關係……
她本來就對戀愛一竅不通,甚至因爲過去在小姨家的陰影而對異性心存牴觸,更何況要加上這麼多危險色彩……
對未知的膽怯,把她的悸動死死壓着。
秦幼音轉過身,腦袋低垂,不知怎麼有些想哭,她小聲說:“……對不起,晚安。”
-
顧承炎在樓下站了很長時間,一直望着窗口光亮,實在被來往經過的人打量太煩,纔回去宿舍。
舍友一見他進門,馬上邀功:“炎哥,你有個快遞,我幫你拿上來了啊!”
顧承炎擡了擡眼簾,看到桌上放着個紙殼箱。
他沒印象,撕開才發現,是上回買的紋身貼紙,發貨太慢,剛收到。
別人五大三粗,紋着亂七八糟的辣眼睛圖案,秦幼音也愛看。
可換成他……
顧承炎長睫低落,挽起袖子瞅瞅手臂,顏色確實淡了,他抽出一張貼紙藏衣服裏,帶進衛生間,鎖門。
炎哥仰頭站在花灑底下。
任嘩嘩水流衝過緊繃的身體。
他把舊花臂一起洗乾淨後,擰眉揉了下刺痛發紅的皮膚,把新的又重新貼上。
……真是的,好委屈。
要靠這種東西維持在秦幼音那裏僅有的關注。
小孩兒到底怕他什麼?
他能比大花臂還嚇人?!
顧承炎保持着低氣壓走出衛生間,凶神惡煞叫人不敢直視,把迎面過來的舍友嚇了一大跳:“哎嘛炎哥,嚇死我了。”
炎哥正煩着這個詞兒,森森問:“哪嚇人了!”
三個舍友互相對視,悄悄吞口水。
今晚的炎哥,氣場嚇人,眼神嚇人,表情嚇人,紋身也很嚇人。
顧承炎煩躁揚眉:“說!”
舍友要哭了:“誤會誤會,哥你帥哭了,一點不嚇人!我用生命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