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你別欺負我 >欺負60下
    冬夜的黑濃如潑墨。

    秦幼音像從前做過多次的那樣,一口氣衝出曲折的樓道,撲入寒風裏。

    之前還在外面的人不知道都去了哪,空空蕩蕩瀰漫着蕭瑟,秦幼音被腳下雜物絆到,踉蹌一下,就聽見後面的人追上來。

    一聲聲逼近,如同在抓捕坡腳的獵物。

    秦幼音被習慣性的恐懼穿透,忘記時間忘記年份,宛如回到初中時,她又成了孤身一人、無處可依的那個少女。

    她下意識順着大路狂奔,急促喘息,肺裏吸入冷氣刺得生疼。

    老房子這片住戶不多,到了晚上人煙稀少,沒有路人能求救,她身體的反應也控制不了,許久不曾發作的心悸重新蔓延,嗓子沙沙作響,喊聲含糊得微乎其微。

    沒跑出多遠,幾道影子攔住去路。

    梁彤臨時花錢僱了人,專門模仿以前的姿態,在這個必經的路口堵着秦幼音,就爲了喚醒她心裏的病態陰影。

    她手一伸,拽緊秦幼音的衣襟,睨着她瓷白的臉頰咬牙切齒:“廢物,又落到我手裏了,這就是你的命!”

    梁彤扯住秦幼音垂肩的頭髮死命往居民區後面拉,秦幼音疼得驚叫出來,周嶺也已經醉醺醺到了她背後,提着棍子猛敲在她後頸上,髒污手指探上她細弱的肩膀。

    秦幼音頭暈想吐,理智土崩瓦解,身體和精神上承受過的所有傷害盡數浮現,她大睜着眼,絕望看着頭頂慘白的月亮,心口抽搐着半倒下去。

    她被幾雙手臂狠狠往前拖拽,她知道,不遠處有個垃圾回收站,晚上是空的,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

    逃不掉了……

    每一天都過得暗無天日,她真的太累太疼了,早已掙扎得筋疲力竭,活着到底要做什麼呢,不如一死百了。

    垃圾站近在咫尺,有鹹腥紙片被風颳起落在秦幼音臉上,她想幹淨的死,顫巍巍伸手去撥,左手中指上卻有一點斑斕光芒倏然劃過眼睛,箭一般帶着嘯響,直直刺入她的腦海。

    鑽石。

    她連校門口最便宜的路邊攤都捨不得買……怎麼可能有鑽石。

    周嶺和梁彤也被戒指晃了眼,梁彤看得惱怒,強硬掰過她的手要去摘下。

    秦幼音掏出全部力氣抗拒,定定盯着眼前一點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光芒。

    不對……

    她不是初中生了,現在也不是過去,她離開了煉獄,到新的地方上大學,用盡整顆心去愛了一個人。

    戒指,是他親手爲她戴的,幾個小時前,他還隔着屏幕吻她,說等見了面,要好好的親一親。

    秦幼音被當做垃圾一樣在坑窪路面上拖着,滿身塵土。

    可她不是垃圾啊,她被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捧在手心裏當寶貝一樣疼愛。

    秦幼音不再孤身一個人了。

    秦幼音有小炎哥。

    她像一場大夢驟然驚醒,嗆得連連咳嗽,笑容卻在臉上一點點堆積,直到笑出聲音。

    周嶺和梁彤在她的笑聲裏莫名毛骨悚然,他們已經進入垃圾站角門,七手八腳拽起被敲到站立不穩的秦幼音,意圖把她塞進一輛提前準備好的轎車後排裏。

    梁彤嘶聲說:“周嶺,記住你答應我的話!否則……我報警抓你!”

    周嶺雙眼赤紅,哪還聽得到別的,眼裏全是虛軟無力的女孩,長着一副活該讓人侮辱欺凌的樣子。

    他酒氣熏天,粗喘着扒開外套,扯着秦幼音手腕就往車裏帶,秦幼音忍過強烈眩暈,狠狠咬下舌尖,用直達頭頂的疼把昏脹逼退,她強迫自己使出力氣,一腳踹在周嶺小腹上,周嶺猝不及防,她趁機跌撞下車,不顧一切往外跑。

    不能怕!

    秦幼音可是顧承炎的媳婦兒!是那麼多魁梧壯漢的小嫂子!

    她怎麼能膽小,讓這些人渣敗類得逞看笑話,她趴在地上太久了,但現在,她必須爬起來,絕對不能給無所畏懼的顧承炎丟臉!

    顧承炎在寒夜裏狂奔,手掌握着秦幼音落在儲物間裏的手機,屏幕已佈滿攥出的裂紋。

    他數不清找了多少地方,只知道黑壓壓的眼前逐漸染上紅。

    像是眼眶裏滲了血。

    他聲嘶力竭大吼:“音音!”

    秦幼音頭重腳輕,猶如踩在棉花上,仍拼命往前逃,周嶺大罵,幾步趕上,一把薅住她的頭髮:“行啊,有長進,敢踹我,你想在外面?我他媽滿足你!”

    “梁彤!過來跟我摁着她!”

    秦幼音嘴裏全是血腥氣,被周嶺鉗着翻身按到地上,她一掃怯弱,把血沫吐在他臉上,柔軟音調徹底扭成暗啞:“人渣!你早就應該下地獄!”

    “那也拖着你先下!”

    周嶺被欲|望和她的極力掙扎燒到極致,一把扯開她的羽絨服拉鍊,揪着裏面裙子的衣領往旁邊扯,惡狠狠把她纖白的脖頸掐紅。

    秦幼音哽着一口氣,拼着不要命去打他,戒指上的鑽石割過他的臉。

    周嶺怒極,硬彆着她的手把戒指擼下,遠遠丟去垃圾站外。

    秦幼音怔了一瞬,看着光禿禿的手指,彷彿生命也被拽離飛逝,她顫慄着輕喃:“戒指……”

    她瘋了,不知哪來的爆發力,一巴掌重重甩在周嶺的髒臉上,踉蹌起來去追,一直憋住不肯流的淚,忽然傾瀉而下:“我的戒指!”

    周嶺怒不可遏,更難以相信她會這麼大膽,梁彤領着人上去,把她踹倒。

    身體失去平衡前的一刻,秦幼音撲向前,抓住一根立在牆角的竹竿,兇猛地在膝蓋上一掰兩半,把鋒利斷口當成刀子,回身猛地扎向梁彤:“誰敢攔着我!”

    梁彤的臉被她一杆劃出口子,怪聲尖叫。

    秦幼音血色雙瞳瞪着她:“三年多,欺負我,打我,嚇我,孤立我,把我關廁所,讓我下跪——”

    “扔我的戒指,想讓我死,害我再也見不到小炎哥!”

    “那就死啊!”

    秦幼音瘦弱纖薄的身體在凜夜裏猶如小小修羅,她滿臉是淚,只知道戒指沒了,小炎哥沒了,再也見不到了。

    這個地方,她出不去了。

    她沒那個運氣,能被他愛一輩子。

    她可能要先走了。

    秦幼音看着暴跳如雷的梁彤,看着惡鬼一樣來扒她衣服的周嶺,過去和現在重疊,密不透風全是淒厲和折磨,她笑得嘶啞刺耳:“一起死啊!”

    她衣衫不整地把銳利竹竿盡情捅向面前這些欺凌她的人,在血糊糊的周嶺要對她施加最大傷害時,她把尖頭對準了自己脖子上的動脈:“我不怕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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