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你別欺負我 >欺負80下
    槍從秦宇手中滑落,“啪”的摔在地上。

    段老七通紅的眼睛仍在瞪着他,直挺挺倒在血泊中,最後那枚瞄準了顧承炎要害的子彈,留在膛裏,沒能射出去。

    千鈞一髮之後,小花園入口處有車聲由遠及近,接應的車隊趕到,戛然停下,王闖安排的便衣警察們聽到了槍響,有所準備地矯健跳下車,快速分工處理現場。

    留在大廳裏的另兩個持槍男人被拘捕,作爲要犯押送去本地公安局,聽說段老七已被當場擊斃,都面如死灰地放棄了抵抗。

    顧承炎手底下的弟兄有幾個掛了彩,病人家屬們也受到了驚嚇,需要及時治療,好在沒有發生嚴重傷亡,警察趕到得不算太晚。

    段老七被擡起拖走時,經過秦宇身邊,有個東西隨着搖晃從他身上掉出。

    秦宇面無表情轉動輪椅,俯身拾起。

    是塊有些生鏽的舊懷錶,掀開蓋子,裏面有張發黃的合影,上面是年輕時不可一世的段老七,以及當年被他擊斃的妻子,和襁褓中的女兒。

    秦宇擰眉看了片刻,追上去,把懷錶扔到段老七被白布覆蓋的屍身上,沉聲說:“留給他,一起處理。”

    顧承炎始終緊緊護着懷裏的人,半點不肯放鬆,等到一切真正塵埃落定,他才找個安靜的地方,掀開衣服,放心把秦幼音露出來。

    小姑娘不掙扎不亂動,嚴絲合縫貼着他,宛如和他長在一起,生了扯不斷的根。

    她短髮蹭得凌亂,臉頰慘白,脣咬得血色斑斑,半睜的杏眼裏卻又深又亮。

    顧承炎絲毫不懷疑,她那句話不是在嚇唬他,如果他真的被槍打中有個萬一,她一定會跟他去。

    “寶寶,都過去了,沒有危險了。”

    顧承炎撫摸她冰涼的臉,看似隨手地把外套搭在肩上。

    秦幼音定定看了他幾秒,偏不讓他如願,手腕顫抖着把外套掀開。

    他肩膀,上臂三四處被子彈擦出的血肉模糊。

    秦幼音不敢碰,硬邦邦拉起他去找大夫處理外傷。

    診室裏,大夫嘖嘖有聲:“這得多疼啊,可真能抗,傷員裏屬你來得最晚,別人早都包紮完了。”

    顧承炎瞄着秦幼音的表情,認真表示:“不疼。”

    “不疼什麼,逞強吧,”大夫負責地說,“把上衣脫了,看看其他地方還有沒有傷。”

    天早黑透了,窗外濃夜如墨,室內雪亮燈光拂在顧承炎精悍鼓脹的流暢肌理上,更襯得一處處新舊傷疤格外刺眼。

    離開診室時,秦幼音走在前面,攥緊拳頭拼命忍着。

    顧承炎低低喊她:“寶寶……”

    秦幼音回頭,看到他站在醫院昏暗的走廊裏,場景像是突然倒轉,與夢裏重合,他不知疲倦地一間間病房尋找她,爲她擋刀棍擋子彈,用身體給她圈出天底下最安全的懷抱。

    如果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所有荊棘坎坷,都是爲了遇見他、擁有他而必須付出的代價。

    那她感恩上天,甘之如飴。

    秦幼音憋着的淚終於涌出來,轉過身跑向顧承炎。

    顧承炎張開手臂。

    她一頭扎進他懷裏,用盡力氣死死抱住,想鑽進他的身體,藏進他的口袋。

    “哥,都好了是不是,以後沒有危險,你再也不會受傷,我再也不會跟你分開了,是不是?”

    顧承炎扣緊她的腰,在她溼涼的頸窩中連連落下輕吻,篤定回答她:“是,都好了,從現在開始,再也不分開。”

    -

    段老七身死,王闖得知消息雖然心驚肉跳,但穩住了局面,沒急着往這邊趕,留在市裏牽頭了最大規模的一次收網行動,連夜把與段老七有關的餘孽一網打盡,全部繳清,所有危機宣告解除。

    秦宇情況特殊,被暫時留在原地不動,要等回到局裏以後,由上級對他的所有作爲綜合考慮,再決定最終做出什麼處理。

    兩天後王闖趕到,奉命過來帶秦宇返程。

    他們這行屬於公差,秦宇也算是帶污點的公職人員,不宜太多人同行,何況顧承炎本身也沒打算和他們一起走,他有人有車,帶着媳婦兒想快就快想慢就慢,何必受別人限制。

    臨行前,顧承炎領着媳婦兒來病房跟秦宇道別。

    秦宇總算是肯面對女兒了,雖然也說不出幾句話,到底比之前平靜了不少。

    顧承炎知道自己在不合適,俯身揉揉秦幼音的頭髮:“慢慢說,哥去外面等你。”

    他走到門口,秦宇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說:“謝謝你。”

    顧承炎轉頭,淡笑了一下:“我和音音的事,用不上這個詞。”

    他推門出去,王闖在外頭,表情複雜地盯了他一會兒,靠着牆感慨:“也就是段老七傷沒好,開那幾槍不穩,加上你反應快,沒打中要害,不然連命都沒了!瞅你年紀不大,性格倒是執拗,我當初不告訴你,以爲你難受兩天也就那樣了,你居然——”

    “就哪樣?就放棄了?”顧承炎淡漠問,“按王副隊的意思,我不該找?不該護着她?”

    王闖有點不自然,放低聲音:“你們還這麼年輕,難捨難分一陣之後說忘就忘了,尤其你這麼好的前程,以後的榮耀,圍着你的女人,數都數不過來,值得爲了大學時候的對象這樣?”

    顧承炎眸光森寒。

    他脣角勾起,緩緩扯出一抹冷笑:“你不就是想說,爲了音音,不值得?”

    王闖彆扭地清清嗓子:“我可沒這麼說。”

    顧承炎逼視他:“音音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麼?從始至終,你從來沒把她當成過受害者,你認爲是她害得秦隊長犯錯誤成了植物人,她就活該無條件地受罪,朝不保夕流離在外頭,比免費的護工都不如,必須天天伺候在病牀前,她付出再多,都是欠的,應該的,對麼?!”

    王闖臉色變了變,一時沒說出話。

    顧承炎一字一句裏都淬着堅冰。

    “出事到現在,音音從來不在你的考慮範圍裏,你既想保秦宇安全,又暗藏着心思有意把戰線拉長,是爲了讓段老七的人馬暴露得越多越好,才能在最後儘可能減輕秦宇的罪責,所以到處奔波轉院,是吧!”

    “這麼一個計劃,秦宇身邊沒人照顧不行,音音多好,一個於你而言應該應分的勞動力,她就只能任勞任怨,滿心愧疚,把一輩子搭給這個不負責任擅自行動的父親?!”

    “而你根本護不住她,到最後,你山窮水盡,她身邊已經沒有警察,如果我沒能及時趕到,那天晚上她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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