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麗絲將手指放入手槍的扳機槽中，白皙飽滿的食指指肚被冰冷堅硬的扳機擠壓得出現了些許的變形。
“還真是貫徹……唔！！”
關斗南本想繼續說幾句廢話的樣子，卻忽然渾身一僵，緊接着渾身的肌肉便不受控制地原地抽搐起來，被克麗絲重新擡起來的頭也劇烈地抖動，像是被開到了最大功率的劣質洗衣機一般。
看起來有點像奇異博士觀測未來時的樣子，但比起這個，“羊癲瘋”無異更適合來形容他現在的狀態。
“又是替身攻擊？”克麗絲眉頭一皺，手中槍依然頂在關斗南額頭上，一旦發現不對便可以馬上射擊，同時扭頭向四周看去——除了倒在後面，死豬一樣的三成正人以外，根本沒有其他人或者其他替身的痕跡。
“呼……呼……”
關斗南的“羊癲瘋”只是劇烈地發作了一會，很快便平息了下來。只是這短短的幾秒鐘裏，他身上竟然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臉色也十分蒼白，虛弱地喘着氣。
“你……真的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克麗絲本來還懷疑關斗南是不是在裝，故意表演出一副發病的樣子來讓自己慌亂，從而找機會翻盤。可他剛纔表現出來的樣子實在是過於逼真，甚至連五根手指間的顫抖頻率都不一樣，還咬到了自己的舌尖，此時正從嘴角流下鮮血。
就連浸淫影視行業多年，甚至連替身都是一種變相“表演”的她自己都自認爲無法演出這樣的狀態來。
再加上他之前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克麗絲不由得真的懷疑他可能有某些生理意義上的，神經病或者精神病。
“可能……大概會吧……”關斗南喘了好久才緩過勁來，甚至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了，費力地提起眼皮，看了克麗絲一眼。
“……看來我有必要重新考慮對你的評價，不過，問題還是一樣。”克麗絲伸手將關斗南的臉扳正，讓他正視着自己，“yes，orno？”
“呼……你這麼殘忍的嗎？我……”關斗南嚥了一口血液和口水的混合物，“我可剛剛經歷了那麼痛苦的一段經歷啊……”
“我們一直都很殘忍的，想看一看嗎？”
克麗絲忽然綻放出豔麗的笑容，抵在關斗南額頭上的手槍移開，被她指向身後。
“啊！！！”
“砰。”
已經被消音器大幅削減過的槍聲完美地隱藏在旁邊雲霄飛車上傳來的尖叫聲中，關斗南原本連保持着睜開都很困難的眼睛忽然圓睜，看向對面。
重新抵在他額頭上的槍口帶着些許滾燙和火藥的氣息，而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克麗絲的身後，剛剛悄悄站起來，掏出水果刀並且召喚出替身想要偷襲她的三成正人胸口中彈，再次倒在了地上。
那表面覆蓋着黑白條紋，眼睛一凹一凸的替身如同風化的岩石一般消散在空氣中，而三成正人倒地後身體不再有動作，甚至連呼吸產生的起伏也沒有。這一次，他應該再也站不起來了。
“再問一遍，你加入我們的組織，ye，orno？”
剛剛殺掉一個人，克麗絲的表情毫無變化，甚至連手都沒有半點發抖。
“不知道我之前和那個傢伙說的話你聽到了多少，那些半真半假的話你可以先忘掉了。我們的組織，確實在吸收各種替身使者，而我偶然發現你的能力很有趣，所以想要邀請你。”
“是。後來我發現那個傢伙也是替身使者，就順帶想要把他也拉進來。但，那種能力的用處實在是太小了，必要的時候完全可以放棄，甚至當做招攬你的籌碼。”
“可惜，你的性格很讓我厭惡。你的能力雖然很稀有，也很有價值，但並不是非你不可。如果你不回答，或者拒絕加入，我也會以同樣的手段殺死你。”
一條生命，就這樣輕易地消失在了關斗南面前。雖然這個人曾經殺死過他，雖然這個人剛纔還想要加入那個組織，雖然這個人是關斗南也想着要報復的人，雖然，雖然。
額頭槍口上傳來的滾燙感已經逐漸消散，關斗南恍惚間產生了一種錯覺，消散的溫度並不是火藥灼燒過後遺留的溫度，而是三成正人的生命。
“……呵。”關斗南用力眨了眨眼，兩頰的肌肉微微抖動，忽然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笑聲。
“克麗絲·溫雅德，這是你的真名嗎？還是叫你的代號，‘貝爾摩德’比較好呢？”關斗南望着克麗絲的眼睛，依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彷彿自己的生命只是無足輕重的東西一般。
“這是你用你的能力瞭解到的嗎？真是可怕的能力，看來殺死你的必要性又增加了。三。”貝爾摩德沒有理會關斗南的廢話，倒數着數字。
“貝爾摩德！！”關斗南忽然切換了表情，抑揚頓挫地高聲喊出了貝爾摩德的代號。
“爲什麼你不能理解我問昨天的日期是哪天的意思？”
“爲什麼你的能力明明是變‘變身’，卻和‘時間’有關？”
“爲什麼聽到三成正人關於日期的回答，你會產生一陣莫名的恍惚？
“二。”貝爾摩德的表情逐漸變冷，從口中吐出第二個倒數的數字。
“答案只有一個——”關斗南頓了頓，狠狠地盯着貝爾摩德，“你是，被你們組織裏的BOSS，人工製造出來的替身使者啊！”
“一……唔！”
關斗南用在說到“組織的BOSS”時，貝爾摩德便已經想直接開槍殺死他了，這是他們組織裏的“原則”。
但鬼使神差地，她的心中卻有另一個聲音在呼喊，不要開槍，不要開槍，聽完他的話，聽完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她按在扳機上的手指幾次想要發力，卻又被自己控制着放鬆下來，直到關斗南說完最後一個字。
貝爾摩德成爲了第三個倒在地上的人，她半跪在地上，雙手捂着自己的頭，口中發出不似人聲，更像野獸一般，痛苦的嘶喊聲。
“這混亂的時間，就，就來自於你們組織的BOSS。”關斗南費勁地轉過身來，仰面朝天，像是在自說自話，“也是因爲這個原因，被他製造出來的，你們這些，人造的替身使者，不被允許接觸混亂的時間，這一‘真相’。”
“這是能夠影響世界級別的能力，真是……很可怕。僅僅是瞭解到相關的事信息，我都差點直接瘋掉。”
“但，有句話叫，福兮禍所依。”關斗南咬了咬牙，硬生生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半爬半走到還在渾身發抖，無法做出其他行動的貝爾摩德身邊。
他伸出手來，掰開貝爾摩德那已經痙攣發抖到有些僵硬發白的右手，用衣袖裹住自己的手，將帶有消音器的手槍奪走。向後連退幾步，倚在牆上，沿着牆面滑坐到地上。
“現在，形勢逆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