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陌仙君喝斥道:“江蘺,別鬧,快放開楚晟仙君。”

    “她叫江蘺?”

    “沒錯,我剛給她取的名字,好聽嗎?”星陌仙君頗爲得意。

    楚晟仙君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他。

    那邊聆悅哪裏見得這等場面,馴海鞭抽得“啪啪”響,海水都被劈斷數道,久久不能融合。

    雖然楚晟仙君殺了這美人的心都有,但人家剛多事替他擋了一鞭子,他此時也不好不管她,只得拽着她的胳膊,四下裏躲着聆悅的鞭子。

    偏偏美人以爲他心裏不捨自己,將一副柔弱無骨的身子緊緊貼在楚晟仙君身上。

    楚晟仙君心裏叫苦不迭,卻怎麼也甩不掉這塊狗皮膏藥。

    如此貓捉老鼠一般幾個回合下來,聆悅怒火更盛。

    她周圍的海水已然嗤嗤作響,暈乎乎沒來得及逃走的魚兒,眼看就要被她的怒火烤焦了。

    楚晟仙君一來不願傷了聆悅,二來被江蘺緊緊纏着,放不開手腳,而星陌仙君自知不是聆悅的對手,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先退出海面,再想辦法。

    聆悅哪裏肯放他們走,一路緊追不捨,一直追到了九重天上的仙山。

    先劈了清越仙山,又劈了落霞仙山。

    聆悅魔入心神,下手狠辣無比,眼看再這般下去,其它仙山也要遭殃,楚晟仙君無奈,只能甩開江蘺,召出仙劍,回身迎戰。

    兩人這般打鬥多時,終於打出了事。

    仙山之間靈流亂竄,火星四濺,導致天火降世,人間大亂。

    ……

    這一段葉傾雨在畫中仙的夢中看到過。

    不得不說,孟奚知的故事講得極好,雖不知他是如何得知那些細枝末節,或者有他編排的成分,但葉傾雨依然聽得津津有味,腦補出很多畫面。

    “後來呢?”

    孟奚知指了指桌上的茶壺,咳嗽一聲道:“麻煩阿雨先幫我倒杯水。”

    說這許久,他嗓子眼都快冒煙了。

    喝下一盞涼茶,孟奚知繼續道:“後來啊,晟州大陸上紛爭四起,人靈決裂……”

    據傳說,楚晟仙君與海神聆悅那場打鬥,最終以楚晟仙君替海神承擔天罰收場,至於是怎麼個罰法,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海神聆悅流落人間,受輪迴之苦。

    畫中美人不知去向。

    星陌仙君閉關不出……

    “我也是前幾日才知,幾百年前在月山創立垂思宮的,就是星陌仙君畫中的美人,她倒是混得風生水起,可憐楚晟……罷了,不提這個。”孟奚知突然正了神色,“阿雨,關於千年前的事,還有一個故事,你可要聽?”

    “你說。”

    左右她也睡不着了,看孟奚知這副神色,這個故事似乎與她,或與她知道的某件事有關,葉傾雨自然是要聽一聽的。

    “千年前楚晟仙君與海神聆悅那場打鬥中,不得不提的一樣物事,便是聆悅腰間一塊龍形玉佩……”

    聽說這塊玉佩乃是楚晟仙君省喫儉用,從山海藏換來送給聆悅的。

    當日,聆悅扯下玉佩,一口鮮血噴在上面,心灰意冷道:“你我二人,便如此玉,天上人間,再不相見。”

    話落,玉佩被她拋入凡塵。

    仙霧繚繞,鮮血飄散。

    楚晟仙君飛撲上前,欲抓住這枚染血的玉佩,奈何他身負重傷,到底是慢了一步。

    楚晟仙君心口一陣悸痛,補了一口熱血在那正飛落人間的玉佩之上。

    沾了二位仙家鮮血的玉佩,紅光一閃,落入人間,不知所蹤……

    葉傾雨突然間好似陷入夢魘之中,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喃喃道:“血玉!是血玉對不對?”

    孟奚知抓住她的手,緊緊握住,“阿雨,別怕,血玉已經離開你的身體了。”

    “可是它要了我的命!”

    孟奚知一路跟着葉傾雨到暮子河,自然清楚她是被血玉灼傷心脈而死。

    葉傾雨想起在煙西谷那個夜晚,如果再回到那夜,她還會答應老闆娘,將血玉藏進她的心臟嗎?

    可是,她有得選嗎?

    即便回到那晚,她的命運,也不會被改變……

    “傾雨?你叫傾雨是嗎?”

    茫茫雪海中,葉傾雨看到了煙西谷慶福樓的老闆娘,老闆娘在對她招手。

    “你到底是什麼人?這是什麼地方?”葉傾雨發現自己也站在雪地裏,腳上穿的是水蓮做的那雙棉鞋。

    身穿煙紫色長裙、眉目如畫的老闆娘笑道:“別怕,你此刻還在牀上睡着,我招你的魂魄出來,是有話要與你說。”

    老闆娘牽起葉傾雨的手,一前一後往雪海深處走去,“十年前,你娘帶着你路過煙西谷時,你才這麼點大,我總記得啊,你那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像極了天上的星子,沒想到今日你又來到這裏,你終究不屬於人族,回家去也好。”

    葉傾雨心下一痛:阿孃。

    老闆娘揉了揉葉傾雨的頭髮,“回去後,便不要再來人族了。”

    “石塘城的慶福樓……”葉傾雨沉默了一會,想起這樁怪事。

    記憶中,石塘城的慶福樓從沒有歇業的時候,哪怕是大年三十,亦是門庭若市,沸反盈天。

    如此熱鬧的酒樓,爲何要盤出去呢?

    這煙西谷中,爲何也有一家慶福樓?

    十年光陰荏苒,葉傾雨不記得到石塘城之前的事情,那些記憶就像被人用溼抹布拭去的灰塵,忘得乾乾淨淨。

    可她依然記得第一次路過石塘城慶福樓時,老闆娘看她的眼神。

    老闆娘的眼神充滿憐憫,她說: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可憐的孩子。

    之後每每從慶福樓路過,葉傾雨總要伸長脖子往店內瞧一瞧,老闆娘看見她,也總是要點點頭,笑一笑的。

    這位老闆娘,算得上是葉傾雨在石塘城爲數不多的熟人。

    但今日,她卻是糊塗了。

    老闆娘回身看了葉傾雨一眼,柔聲道:“石塘城哪有什麼慶福樓啊,是我想讓你看見我,你才能看見我,那家酒樓名叫迎客居,老闆是個大胖子,呵。”

    老闆娘想起那個胖子的模樣,忍俊不禁。

    所以,這十年來,葉傾雨所見到的慶福樓,是假的,是幻象!

    “你要帶我去哪?”

    “快到了,瞧見那棵樹了嗎?”老闆娘伸手指了指遠處。

    葉傾雨順着她的手指,仔細看,一片空茫的雪地上,似有一棵通體雪白的樹,隱在雪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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