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怕是走錯地了,錦衣坊在街對面呢。”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從樓上走下來,看上去三十多歲,一雙丹鳳眼上下打量着葉傾雨。

    就算是不識字的小孩,也斷不會將蒔花閣錯認成錦衣坊,這個點找上門的女子,多半是找茬來的。

    蒔花閣的陶媽媽自是沒少應付這種女子,不是相公夜不歸宿,便是喝花酒回家後被母老虎逮着了。

    瞧這位姑娘進門時那一巴掌拍的,只怕不是個善茬。

    “我來找人。”

    陶媽媽錦帕掩嘴而笑,“瞧姑娘這話說的,來我們蒔花閣,哪位不是來找人的?不知姑娘要找的是何人?”

    “紫雲。”

    陶媽媽止了笑,看向葉傾雨的眼神裏帶着幾分探究,“姑娘找紫雲,可來錯了日子。”

    紫雲就是名滿千屏城的地靈族美人。

    近一個月來,蒔花閣樓下的說書公子都在說這位紫雲姑娘的故事。

    翻來覆去皆是紫雲姑娘遠離故土、流落人族、命運坎坷之類的說辭,賺足了往來多情之人的眼淚和銀子。

    紫雲姑娘自從進入蒔花閣,便不曾拋頭露面過,但蒔花閣富麗堂皇的大堂中有她的畫像,是千屏城裏最好的畫師所畫,據閣中服侍她的下人說,與真人無異。

    便是這樣一幅畫,引得天下人趨之若鶩,只盼着能在元宵節一睹佳人芳容。

    這天下當然不缺美人,但靈族的美人,在人族已鮮少見到。

    物以稀爲貴,蒔花閣愈是藏着掖着,愈是吊足了風流之士的胃口。

    老闆娘不掩面了,葉傾雨卻雙手捂着臉,癱坐在地上,撒起潑來,“我今日便要毀了那狐媚子的臉。”

    幸好孟奚知沒進來,這場面若是被他瞧見,只怕要以爲葉傾雨被什麼髒東西給附體了。

    雖然葉傾雨的表現十分僵硬,但老闆娘瞬間就明白了。

    “哎呦喂,我說這位姑娘啊,天底下的男人……”

    “呸,他也配算男人,我與他本是定了親的,就等着他這幾日來迎我過門,誰知他竟將彩禮都拿去下注,賭那狐狸精花會奪魁,更是鬧着要與我退親,我爹一氣之下走了,剩我孤身一人在這世上,橫豎不過一死,我今日定要撕了那張狐狸皮……”

    葉傾雨一邊想着王嬸與她說過的鬧心事兒,一邊想着王嬸當時的表情,儘量活學活用,看上去不至於露了馬腳。

    對她來說,比起殺人的活,眼下這件事更有難度。

    老闆娘心下了然,既是無權無勢的,那就不用顧忌了,對身後的僕役使了個眼色,很快便有兩個身材高大的護院走了過來。

    “姑娘啊,爲了這種男人可不值當,我這蒔花閣敞開門做生意,大過年的,你可別觸了我的黴頭,瞧你長得比我這樓裏的姑娘還要俊上幾分,還愁找不到好人家,趕緊回家去吧。”

    老闆娘說完不再理會賴在地上的葉傾雨,轉身扭着腰肢上了樓。

    護院一左一右架着葉傾雨,三兩下便將她請了出去。

    葉傾雨在蒔花閣大門口站了好一會,看上去有幾分無措,又有幾分委屈,大街上人來人往,她實在做不出撒潑罵街的舉止來。

    但這看在路人眼中,卻是一個心灰意冷的苦命女子。

    上蒔花閣鬧事的,不用問也知道是爲了什麼。

    旁邊的說書公子正說到:浮世飄零,誰不道一聲淒涼;美人遲暮,終不過是大夢一場!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