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雪依舊在下。

    冷皓月翻窗爬進葉傾雨的房間時,天已經黑了。

    她身後跟着一個小道士,揹着一頂竹篾斗笠,手上拿一把掉了毛的拂塵。

    小道士長得眉清目秀,個頭比冷皓月高上不少,見到葉傾雨,拂塵一掃,“叨擾女施主,貧道只需一壺酒便可。”

    冷皓月把背上的大刀取下,拍到牆邊的木几上,睨了小道士一眼,“好你個無患子,蹭我的酒喝時三壇都不夠,今晚倒是腸子細了,一壺便可。”

    “你從未喝過酒,若是酒量差,我還得扛你回去,可不敢放開了肚子喝。”

    葉傾雨奇怪道:“無患子?”

    這個名字倒是有趣。

    小道士解釋,“貧道姓吳,口天吳,名幻,幻象的幻。”

    “對,他叫吳幻,我們村的小孩都喊他無患子,你別看他年紀小,他可是靜虛教的掌門,你可聽說過靜虛教?”

    “不曾聽過。”葉傾雨搖頭,請兩位客人入座,桌上早已備好了酒菜,酒是迎春樓招待達官貴人的好酒。

    冷皓月又道:“靜虛教的道觀在我們村的後山上,十里八鄉都有名得很哩。”

    “你們村在哪?”葉傾雨覺得這位姑娘說話十分有趣,給她斟了一杯酒,“聽說這酒不算烈,你嚐嚐。”

    “我們村在稚水國南津城。”

    冷皓月第一次喝酒,先湊到鼻子下嗅了嗅,才輕輕抿了一小口,轉頭對無患子道:“你以前總說酒是掃愁帚,就這?我看還沒你手裏的掃帚好用。”

    無患子瞪了冷皓月一眼,“我這叫拂塵,不是掃帚。”

    冷皓月又抿了一口酒,“有甚區別?掃帚不僅能拂灰塵,還能掃瓜子皮,比你這玩意好用多了。”

    “你……”無患子說不過她,仰頭灌了一杯酒。

    葉傾雨問道:“你們是稚水國的人?那你們可知道黃梅鎮?”

    冷皓月點頭,“黃梅鎮在北邊邊關,南津城靠近南部了,我雖然聽說過黃梅鎮,卻沒有去過,你可是要打聽什麼事?”

    葉傾雨搖頭,又給無患子倒了杯酒,“以前聽人說,黃梅鎮沒有教書先生,很多人都上山當了土匪,也不知真假?”

    “那大抵是真的了,我們村以前也有上山當土匪的,不過後來都被靜虛教的牛鼻子老道們捉回來了。”

    冷皓月想起往事,飲了口酒,嘆了口氣,“我小時候最討厭那些道士,他們總是挨家挨戶捉小娃娃去道觀裏讀書,有些人家並不想小孩子去讀那不能當飯喫的書,在家還能頂半個勞力,奈何打不過那些道士,只能任他們扛着自家娃兒上了山。”

    無患子插了句嘴,“那麼多孩子,數你最頑皮。”

    冷皓月瞪了他一眼,繼續對葉傾雨道:“後來有個孩子連中三元,十里八鄉都炸開了鍋,連南津城城主都連夜將他兒子送來道觀中讀書。”

    說到這裏,冷皓月又飲了口酒,不再說了。

    無患子神色中有些無奈,“你少喝點。”

    “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冷皓月轉頭問葉傾雨,“我可以喝嗎?”

    “今天是你的生辰,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冷皓月舉杯敬葉傾雨,讚道:“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覺得你不是一般人,果然豪氣。”

    無患子搖了搖頭,也仰頭自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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