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娟子明顯呆了呆,改口:“心寶,你站站!”
心寶大聲回,“我就不站!!”
唐大哥笑的不行,越走越快,不少人瞅見。
其實村裏人,說刻薄也刻薄,說厚道也厚道,反正這種小姑娘追着小夥子跑的事兒,大家雖然打趣,但一般不會說的太過份。
可誰叫唐石頭家才招了衆怒呢?
當時就有人嚷嚷了:“哎喲,唐大郎,我還當狗攆着你呢,嚇成這樣!結果一看是娟子啊!”
“娟子,唐大郎欠你銀子了?你這一天天前追後追的,你也叫人家喘口氣!!”
“就是啊,你也好生倒飾倒飾,大白天別閉着眼跑啊!”
衆人登時就是一通鬨笑。
唐娟子是個小巧長相,五官都小巧,眼當然就不大,這話說的忒促狹,唐娟子氣的臉都青了,含着眼淚跑了下去。
那邊唐大哥一路快跑,真跟狗攆一樣,早跑回了家,
進了院,把衣襟裏的知了猴抖了出來,倒進水裏洗,心寶在旁邊一個一個的數:“一,二,二,系……”
她人小,手兒也小,一蹲下,膝蓋就擋着半個盆,知了猴被她撥拉到手底下,又慢悠悠的滑了回去,她全無察覺,一直數到了幾十……
唐三哥直吞口水:“趕緊洗了醃上,晚上就炸吧,炸了越嚼越香,你們從哪弄了這麼些?明兒我也去弄點兒。”
唐大哥也沒多說:“叫心寶帶你去,心寶兒可會抓了,都是心寶抓的,要不是那個唐娟子跑了去,我們還能抓。”
“真煩人,”唐四哥天天跟着進城,天天見:“大哥你別理她,不好看。”
心寶立刻幫腔:“不好看。”
唐四哥笑道:“心寶想要什麼樣的大嫂?”
心寶搖了搖頭:“不要大嫂。”
“啊??”唐四哥笑道:“心寶不要大嫂?爲啥不要大嫂?”
心寶毫不猶豫的道:“爹爹,阿孃,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唐小八和仙女……都繫心寶的!都繫心寶寄幾的!!”她小手手比了比自己,特別理直氣壯。
幾個哥哥都笑的不行,唐大哥隨手抱住妹妹,輕輕拋了一拋:“小臭寶,你還挺貪。”
二哥哥皺眉道:“後頭那倆是什麼?不是,後頭那一個是什麼?”
心寶倆人早鬧騰開了,也沒理他。
這邊唐三哥出去掐了幾枝子嫩花椒,唐四哥拿着小柳枝兒,仔細的把知了猴刷洗乾淨,拿鹽泡了一會兒,估摸着唐青山快回來了,才撈出來瀝乾,然後起鍋倒油,涼油就入鍋,小火慢炸。
炸到金黃色,就撈出來瀝油,留一點兒底油,把掐來的花椒,連葉帶花椒扔鍋裏炒香,把知了猴放進去炒勻就行了。
唐青山兩口子一回來,就聞見味兒了,林娘子吸了吸鼻子:“這是弄知了猴回來了?弄了幾隻?烙餅了?”
一般弄的少,就剁碎了炒,炒的鹹一點兒,大家都能嚐個味,烙了薄餅捲上菜葉,灑一點點,香的很!
唐四哥笑道:“沒烙餅,大哥和心寶弄了不少呢!整着喫!”
林娘子笑道:“行行,”一邊說着,就進屋一瞅,一看一大盤子,先就提着小爪子揪了一個喫,又給唐青山也揪了一個。
然後才洗了手坐下喫飯。
因爲家裏豆角很多,所以蒸了雜糧米飯,燉了豆角和肉,炒了蒜苗,加上一盤金燦燦的知了猴,還挺豐盛的。
心寶饞着,想喫知了猴,林娘子怕她卡着嗓子,把小腿腿都給她揪了,頭也咬掉,皮都仔細剝了,才塞進閨女嘴裏:“嚼細了才許咽,聽到沒有?”
心寶一邊嚼一邊乖乖的點頭。
林娘子又給她剝了一個,放在她的小盤子裏,才問唐大哥:“咋回事兒?我聽人說唐娟子叫你罵的哭着回家了?”
唐大哥呵了一聲:“她有毛病一樣,衝着心寶大小聲!”
他就學了兩句,林娘子失笑:“這姑娘啊,純粹就是蠢,裝都不知道朝哪塊兒裝,忒蠢了。”
唐四哥道:“反正我挺煩她,天天堵大哥就堵大哥吧,還老拿那種煩賴賴的眼神兒看我,就好像我多不會看眼色兒一樣,一個車上我朝那避?再說我憑啥要避?真討厭。”
唐三哥一如既往的看臉:“別的不用說,醜!眼睜大了還沒家雀兒眼大呢!”
“對,”唐四哥點頭:“倒是陳玉花長的還行。”
唐三哥道,“行屁,地包天嘴!也醜!”
唐四哥愣了愣,回憶了一下:“還真是……不過我覺得她說話慢悠悠挺好聽的。”
林娘子皺了皺眉。
唐大哥整個人向後一仰,一擡手,隔着倆弟弟拍了他一巴掌:“小屁孩兒懂個屁!”
但是已經晚了,林娘子已經遷怒了,沉着臉道:“我也覺得這麼說話好聽!嬌滴滴的多好聽啊!!”
老父親無聲的嘆了口氣,站起來,拿了豆腐乳過來,默默的打開。
他四兒子還茫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爹,你咋又喫豆腐乳啊?菜這麼老些吃不了又得剩!”
唐青山沒理他。
唐四哥正處於似懂非懂的年紀,還挺喜歡這個話題的,又拐回去道:“我覺得陳玉花……”
“你覺得個屁,”唐大哥再一次拍了弟弟一巴掌:“喫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四哥哥茫然,四哥哥委屈,只能低頭喫飯了。
二哥哥含笑不語,全程只有奶糰子和雙胞胎,專心乾飯,兩耳不聞窗外事。
最後一家子把一盤子全吃了,唐三哥還道:“心寶,明天下午哥帶你去抓!心寶能記着那個地方嗎?”
心寶猛點頭,特別自信:“心寶記得。”
唐大哥看着妹妹發笑,心說你記得纔怪,不過也無所謂,反正他妹妹是小福星,估計不管去了哪兒都能找着。
他就叮囑弟弟:“避着人點兒,不然又是事!”
“放心,”三哥哥道:“我明天帶個袋兒去,誰也瞅不着!”
隔天是唐大哥和唐三哥去送的菜。
因爲不賣纏糖,不趕早市,賣菜是爲了供晌午和晚上,所以不用太早,正好村裏不少人去賣刺梨子,唐大哥索性把時間岔開了,晚了不少纔去,等陳玉花和唐娟子等燥了回家了,才聽說他們走了。
趕着出來的時候,早連驢車的影兒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