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敏溜達了一圈兒回來,就見白骨生一邊寫着字,一邊在凳子上扭來扭去,就跟屁股上長了釘子一樣。

    一見他來,白骨生登時精神一振:“來來,我在忙着,鍾小離,你來幫她的忙寫字!!”

    他不由分說的把他提過來,直接扔到了凳子上。

    鍾離敏只能接過筆:“要寫什麼?”

    心寶大眼骨碌碌,瞅了瞅他:“你會寫字嗎?你寫字好嗎?”

    鍾離敏就笑了。

    他長的極爲柔雅,一笑起來,就叫人覺得睫毛裏頭都流淌着溫柔。

    但他笑着道:“你來找白先生,說明你老婆不在家,你也沒的選了,就算我寫的不好,你也只能湊合用了。”

    也是哦!心寶點了點頭:“那好吧。”

    她就一邊把玩神工球,一邊接着往下說:“……可以選擇兩壟一溝的種法,也就是說,每隔一溝,增加一條壟溝苗帶,方便通風呀,透光,還有更多的太陽光照……另外,就是要做到輪作,也就是說,種的時候,可以種玉米、大豆、小麥這樣,三圃輪作,不要重茬、不要迎茬……”

    鍾離敏一個字也沒問,低頭刷刷的記錄。

    自從知道糰子是白骨生的師父之後,她做出任何事情,他都不覺得稀奇了。

    心寶說的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就把常見的糧食作物說了一遍。。

    因爲很多方式如今是做不到的;又有些方式之前的農書中已經提及的;還有些方式對於增產和品質的效果不大;或者操作難度高;或者容易弄錯的……這些她就全都省略了。

    有的當時給忘了,說着說着想起來,也可以直接刪除掉,所以到最後說的就少了。

    說完了,她休息了一下,慢慢的尋思還能寫什麼。

    其實之前的農書,比如《齊民要術》,除了糧食,還寫了蔬菜,果樹,甚至還寫過桑蠶畜禽、釀酒造醬……

    她猛然發現,她居然一點都不博學!

    因爲她只瞭解植物!!根本就不瞭解動物!!

    她就是這麼偏科,只愛植物,就連她用的藥,也更偏植物!!極少用什麼虎骨蛇膽之類的動物入藥,從入行就時常被前輩說教,被內行外行笑話,當然了,最終都被她用療效打敗了,臉都打腫了。

    所以,就像養豬養魚這些家畜的知識,她只知道一些現代人都知道的浮面兒上的,根本不知道深層次的知識!!

    這纔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她被這個事實給打擊到了,大眼瞪的溜圓,半晌才喃喃的道:“原來心寶這麼笨的麼?”

    鍾離敏看她出神,就放下筆到一邊倒茶喝,溜噠一圈兒回來,還着實挺渴的。

    於是心寶自顧自的驚訝了一會兒,一轉頭,就發現他在喝茶。

    心寶默默的瞅着他:“鍾離叔叔,你現在知道了吧?看到姑娘家難過都不知道哄,你現在知道你爲什麼娶不到老婆了吧?”

    鍾離敏::“……”

    他無語的道:“我這不是渴了麼……”

    說一半他也笑了,走過來道:“我喝口茶就來了!姑娘啊,你不蠢,你最聰明瞭,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間還知草木,你如此天縱奇才,千萬不要妄自菲薄……”

    他背書一樣漫不經心說,一邊還在看着自己寫的東西。

    一隻無情的小胖手手伸過來,一把就把他寫的給抽走了,抱着就往外走。

    “嗯?”鍾離敏稀奇的道:“不寫了?”

    玉如鄙視的看了他一眼:“白瞎了一張善解人意的臉!”

    鍾離敏:“……??”

    不是,我幹啥了?我不就是喝了口水嗎?

    心寶默默的回了家。

    糰子不開心了,要爹孃哥哥或者仙仙親親抱抱纔會好,但現在他們全都不在家……

    糰子轉頭問:“小仙哥哥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玉如道:“文人做事情最磨磯了,估計怎麼也得午後吧?你睡午覺起來,可能就回來了。”

    糰子只能默默點頭。

    早上雁沈絕出門的時候,糰子還沒睡醒。

    雁沈絕到了縣衙,梁若虛就過來問他:“你得到的消息,除了師父封相,還有沒有別的?”

    雁沈絕問:“別的?”

    梁若虛在朝堂經營數年,當然有消息渠道,但他那邊的消息稍慢些,平時都是人傳,緊急才用信鴿,不比影衛之間傳訊迅速。

    他就直接從袖袋裏,把當時收到的消息給了他,梁若虛展開一看,就有些奇怪:“不該啊,這不應該啊……二皇子,”

    他聲音放小,“都到了這個地步了,若是有個殺手鐗,不可能不用的啊!!除非這不是殺手鐗是催命符,可是不對啊,就算是催命符,在這種他自己已經無望的情形下,他也很可能會說出來,只圖攪渾水的……難道我們一直以來都想錯了?”

    雁沈絕忽的恍然:“你是說,叔叔的身世?”

    “對啊!”梁若虛道:“難道,唐二河這一撥人,不是二皇子派來的?可若不是他,還能有誰?這是影衛啊,只可能是皇族子弟纔有的……一般的身份,又哪裏能動的到影衛?難道我猜錯了?”

    雁沈絕道:“就不能是別的皇族子弟?”

    梁若虛微頓。

    他揹着手兒一路沉吟,半晌才道:“你可記得,范增說起劉邦‘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

    雁沈絕挑眉。

    他也沒再說,只皺眉沉吟。

    史記中《鴻門宴》,范增說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於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1

    這話頗有道理。

    劉邦之前貪戀錢財貨物,喜愛美女。進了關卻姿態大改,不掠取財物,又不迷戀女色,這足以說明,他的志向不在小處。

    三皇子的生母是皇貴妃,一直聖寵加身,外公是慶國公,頗有權勢,亦同爲大儒,有才名傳世……

    三皇子小時候,酷愛促織之戲,也就是鬥蟋蟀,爲此,荒唐事情頗做了幾樁,大街上拿貼身大宮女換蟋蟀什麼的。

    但年歲漸長,到十二三歲之後,就忽然乖巧起來,甚至還傳出了“書癡”的名頭,曾有過看書入迷撞到柱子的逸事,雖然在臣子看來做戲居多,但當爹的看,當然是好學上進。

    而且年歲愈長,名聲就愈好,不時有詩作傳出,皆爲佳作,待人也是謙和有禮,對文人尤其的禮賢下士,據說經常隱姓埋名?到民間去找大儒請教……

    所以,是宮裏的先生不夠你請教的?還是說朝臣翰林這些人都不是真才實學??

    反正,就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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