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泰到下午就回來了。

    他一走,胡云龍就笑道:“這麼一尊大佛擺在這兒,我還有點緊張。”

    沈二爺還在揮手動腿的琢磨着招數,一邊隨口道:“我倒覺得王爺沒啥架子。”

    “沒架子歸沒架子,但畢竟人家是個王爺啊!”胡云龍笑着搖頭:“我出去疏散疏散,崩的我筋疼。”

    他就揹着手出去了,出了留錦園,信步而走,一直走到田野之間,看四處無人,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形狀古怪的小皮囊,輕輕吹奏起來,但奇怪的是,並沒有發出聲音。

    遠處的市鎮上,一個坐在小桌前頭的書生,忽然擡頭,眼神十分驚訝,他微微眯眼,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眼中驚訝之色更濃。

    對面的人並沒察覺,只催道:“快點寫啊!”

    書生放下毛筆:“對不住,我忽然有些不舒服。”

    “啊?”那人道:“那你也得先把我的信寫完啊!”

    書生道:“對不住了。”

    一邊連桌子也不要,轉身就走了,那人哎了兩聲,他也沒有回頭。

    胡云龍也沒等太久,便有一個黑衣人迅速出現,左右一顧,道:“怎麼樣?”

    胡云龍道:“我辦成了,他們都沒懷疑我,而且,我聽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聲音極低,“祕密,是在那個小姑娘身上!”

    黑衣人道:“哪個小姑娘?”

    “就是那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心寶!我親耳聽到的!她大半夜的忽然來找沈壽延,我就留上了心,潛過去聽着,親耳聽到她跟沈壽延講夢,而且也親耳聽到沈壽延問她,這是不是明天會發生的事情!那小孩兒,心寶,她能未卜先知!!她能未卜先知啊!!”

    黑衣人喫驚的道:“當真?”

    胡云龍道:“絕對沒差!而且這兩天,我一直跟武安王爺在一起,我試探了一下,武安王爺對太子,已經完全是一個煩躁厭惡的態度了,我絕對沒看差!而且他還說漏了一次嘴,說心寶的爹,說了一聲‘大外’,我覺得他要說的一定是大外甥!叫弟弟的話,沒人習慣加一個大字的。”

    兩人說了許久,最終黑衣人道:“那你繼續留下,多跟蕭泰接觸,找機會接觸接觸唐家,尤其是那個小姑娘!有消息快些聯絡!”

    “好,”胡云龍頓了一下:“那我什麼時候能回京?”

    黑衣人道:“辦完了事兒,就能回,主子說了,她親自獎賞你!”

    胡云龍一喜:“好!”

    他沒再多說,翻身走了,胡云龍慢悠悠的走回來,走到市鎮上,一個病歪歪的書生,一邊咳着,一邊走了過來,身子一軟,險些撞到他身上。

    胡云龍面上憨厚笑着,隨手扶了一把:“小心些。”

    “多,咳咳,多謝。”書生慢慢起身走了。

    兩人擦肩而過之後,他手一翻,手裏多了一個小小的東西,正是胡云龍方纔吹奏的黑色小皮囊,做成了一個獨角獸頭形狀,抻開獸口就能看到,內壁是肉色的,嵌着“長目飛耳”四個芝麻大小的字。

    書生喃喃的道:“居然是真的啊!這可就有意思了!”

    長目飛耳樓,是江湖之中一個極爲神祕的幫派,真正的只有傳說不知有誰。

    他們是專修耳目之學的。

    據說樓中高手,完全能實現以耳代目,畢竟,就算一個桌子,一個椅子,它停留在那兒,空氣的流轉也會有極其微小的不同。

    但這是要看資質的。

    但即便普通的,也已經能清楚察知風吹草動,蝶舞蜂鳴,敵蹤更是不用說,畢竟再高明的輕功,身體也是有重量的,樹枝一踩再彈回的聲音,與風吹動的聲音是不一樣的,這在專修耳目的人耳中非常明顯。

    他們傳訊,用的就是這種小皮囊,這種皮囊叫獸聽壎,是軟質的,門中祕法所制,做成了諦聽首的樣子,吹奏時吹的是諦聽的角,吹奏之時發出的聲音,正常的人耳是聽不到的,只有修過門中內息的人才能聽到。

    也就是說,胡云龍,和這個黑衣人,應該都修過長目飛耳樓的內息。

    可問題就是……他不認識他們啊!!

    書生不由得再一次喃喃出聲:“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嘴裏說着,就一直在往前走,動作看起來慢悠悠的,速度卻不知爲何快的出奇。

    一邊走,一邊迅速把衣服這裏撕一點,那裏扯一點,又隨手揉亂了頭髮,於是胡云龍還沒到留錦園,就有一個小混混吊二郎當的從衚衕裏出來,胡云龍看了他一眼,他一翻白眼:“看什麼看!大塊頭!”

    一邊還推了他一把,胡云龍臉一沉,他察覺不妙,掉頭就跑了。

    胡云龍下意識的往懷裏摸了摸,發現獸聽壎還在,就覺得心一定。

    他的手也並沒有抽出來,指尖輕輕摩挲,鬍子拉茬的長臉上,顯出一份甜蜜來。

    那邊,蕭泰回了魚塘村。

    他一見心寶,就從袋中掏出一把糖來,動作無聲又默契。

    心寶一瞅二樓,動作迅速的接過來,一部分裝進了左邊兜兜,一部分裝進了右邊兜兜,一部分裝進了袖袋,一部分裝進了荷包,一部分包進手帕,藏進了懷裏。

    所以,這就是她永遠有糖喫的祕訣所在了,五個字便可以解釋“團結就是力量~~”

    心寶悄聲悄氣的問:“是軟的嗎?”

    蕭泰老大的個子,莫名被糰子帶的很緊張,蹲着道:“對,你不是說都要軟的。”

    心寶點頭。

    自從她思念成豁,她就不喫硬糖了,開始喫軟的了。

    她滿意的給了她的大塊頭運糖工一個親親,然後就輕手輕腳的上樓,開始藏糖了。

    大六月的天,窗子開着,涼風習習,心寶熟門熟路的搬過小凳子,準備開始藏。

    結果纔剛踩上凳子,就猛然跟外頭樹上一個人對上了眼。

    心寶:“……!!?”

    她眼睛瞪的大大的,那影衛也嚇了一跳,迅速收回腳,想了想,他飛快的道:“心寶真瘦,真瘦,真瘦!真漂亮!真可愛!你不要告訴別人看到我了,好不好?”

    心寶兩隻小手手攥緊糖糖,大眼眨眨,露出了一個乖巧的微笑:“好的呀!”

    她奉上小白牙,笑的可愛。

    影衛鬆了口氣,迅速蜷起手腳,調整姿勢,完美的隱入了葉片之中。

    心寶慢悠悠的下了凳子,邁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到門口,慢慢拉開門……

    然後她猛然撒開小腿,兔子一樣躥進了雁沈絕的屋裏,一頭衝進去,大聲道:“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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