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壽延一看是郭動,便答道:“我出來辦點事兒。”

    “正好正好!”郭動拍着他的肩,笑道:“我今天請酒,你說什麼也要過來!!”

    沈壽延道:“不知有什麼喜事?”

    郭動哈哈的笑道:“我那小兒子,自己悄悄的去考武舉,居然考了一個武探花回來,前兒纔回來的,這不我想着是個喜事兒,今兒擺酒慶祝慶祝。”

    沈壽延連道恭喜。

    然後他就有些遲疑。

    他和郭動是生死之交,當初他出事的時候,郭動也曾去幫忙,如今他兒子這麼大的喜事,他恰好在這兒,不去有點說不過去。

    沈壽延朝那邊看了一眼,元沈絕朝他點了點頭,又示意了一下明霈帝。

    沈壽延就笑道:“這種大喜事兒我肯定去,你先回,我等個朋友,一會兒就過去。”

    “一起!”郭動笑道:“壽延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一起叫着,熱鬧熱鬧!”

    “成,”沈壽延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回頭一起去。”

    “那好,那我可等着了!”

    郭動又說了兩句,這才興沖沖的走了。

    他一走,旁人都拿眼看沈壽延,還有人躍躍欲試要過來攀談的,沈壽延便起身走了,不一會兒,明霈帝一行人也出來了。

    這事兒,明霈帝還真挺感興趣的。

    他道:“朕……我還真忘了武舉已是考過了,武進士這會兒也都衣錦還鄉了,武探花我記得名叫郭景瑞,便是他的兒子吧?”

    沈壽延小聲道:“是他的小兒子,功夫不錯,今年好像剛過弱冠。”

    明霈帝點了點頭,道:“這等江湖人的歡慶,我確實不曾見過,去見識見識可方便?”

    沈壽延當然不敢說不方便,只道:“那您隱瞞着身份過去?”

    明霈帝嗯了一聲,沈壽延道:“那用個什麼化名?”

    明霈帝想了想,道:“心寶給耶耶起個名字?”

    心寶毫不猶豫的道:“龍傲天!”

    明霈帝嫌棄的道:“太過直白了。”

    心寶絞盡腦汁又想了一會兒:“皇,黃十全。”

    明霈帝仍是搖頭:“仍是直白,要取一個極不起眼的。”

    不起眼好說呀,心寶就道:“張三!!”

    明霈帝瞪了她一眼:“太過敷衍了!”

    心寶撓了撓頭,大眼誠懇的瞅着他:“耶耶,要不你自己起吧,不然等心寶起到耶耶滿意的,太陽就落山了,我們就沒法去蹭飯了。”

    明霈帝笑了一聲,略一思索,就道:“我生母姓於,我便叫於澤吧。”

    他指了指郝花時:“我與你一起,以你友人的名義去,與他們岔開些。昌兒跟着壽延,晅兒,你與花霜帶着心寶。其它人不用去了。”

    於是他們就把太醫放下,幾個人置辦了禮物,都換了衣裳,心寶換回小姑娘的衣裳,花霜則扮成長姐,一起去了郭家。

    郭家也是一方豪強,今年武舉又去了不少江湖人,郭景瑞得了探花,有不少人知道,齊來道賀,本地的朋友更是沒有不來的,所以人還真不少。

    郭動在門前迎客,笑容滿面。

    江湖人沒有那麼多規矩,郝花時跟明霈帝先去,送上禮單,一通名就進去了。

    然後沈壽延才帶着心寶他們去了,直接就跟郭動說了身份,但不能公開,只說是晏時昌帶着妹妹出來玩的。

    郭動聽了不少心寶的傳言,十分上心,就道:“我叫景瑞帶着他們。”

    “別,”沈壽延跟他熟,說話也不客氣,就直接道:“今晚本來就是景瑞的場兒,跟着景瑞太顯眼!你叫景成帶着他們,只當是他的朋友,不起眼兒。”

    郭動應了,就叫了二兒子過來,細細的叮囑了幾句。

    郭景成十分老成,連聲應下,帶着他們進去了。

    江湖人做事,若讓世家大族看看,最難以忍受的一點,就是他們不分男席女席。

    一般都是,譬如不是武人的一起,拖家帶口的一起,老的一起,少的一起……但界限並不明顯,想混着坐也沒關係,不管哪一撥,大多都是有男有女的。

    郭景成帶着他們去跟年輕人一起。

    三人學着明霈帝,隨了林娘子的姓氏,化名林霜、林絕、林心。

    這三個名字肯定是沒人聽過的,但看郭景成的態度,大家也都還算熱情。

    寒暄了幾句,三人便在角落裏坐下了,郭景成親自過去,給他們拿水果點心過來。

    一個娃娃臉的青年湊過來,突兀的叫了聲:“心寶!”

    元沈絕兩人心頭微驚,但面上不露,心寶的眼神兒正瞅着郭景成拿過來的點心盤子,也沒有注意,所以也沒有答應。

    那青年撓撓臉,嘿嘿笑了一聲,就轉身走開了。

    昇平宮距離這兒不到半日的路程,在這個地方,出現一個無敵漂亮可愛的四五歲小女孩,又正好沈壽延也來了,有人懷疑也不奇怪,不過看起來,他應該是打消了疑竇。

    倒是旁邊有個青年,正倚在窗邊看書,擡頭看了他們一眼。

    元沈絕兩人也看了他一眼。

    這青年樣貌十分俊雅,一身的書卷氣,手裏還拿着一本遊記在看,與這廳中的人格格不入,又似乎莫名和諧。

    兩邊視線一撞,青年含笑向他們點點頭,又繼續低頭看書了。

    就在這時,卻有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大步進來,一進來就道:“景成!景成!!”

    郭景成連說一聲都沒來的及,一把撂下點心盤子,趕緊起身迎上去:“老胡你怎麼來了,來來,咱出去說!”

    一邊說着,就去搭他的肩。

    那老胡一把甩開他手,一對凸出的牛眼死死的瞪着他:“你弟弟考了武舉,這是要做官了?你們家這是要發達了啊,拿兄弟當什麼?”

    郭景成急道:“咱出去細說。”

    “用不着!”老胡道:“咱就在這兒說清楚!!還當我胡大寬是兄弟,你弟弟就別當這個官!要是捨不得這份榮華富貴,那就當我胡大寬瞎了眼,認錯了人!!咱從此就是仇人了!”

    兩人這一鬧,屋裏的聲音也停了,大家面面相覷。

    江湖人考武舉做官,除了羨慕,肯定也有酸的,也有真看不上的,可是你看不上,不來便是,來了這麼鬧,這不是砸場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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