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書生神色有些複雜:“小殿下說,現在雖然很難很苦,但大家不要忘了甜的滋味,我們一起努力。”

    周圍的人都沉默了。

    一張張臉上,都有片刻的茫然,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忽然的紅了眼圈兒。

    有人吶吶道:“其實,也不苦啊!!”

    “不苦的!皇帝沒忘了咱老百姓,接咱出來是爲了救咱的命,不苦!”

    “日子甜着呢!神仙小公主給了甜味兒呢!”

    “對啊!喫飽穿暖,不苦!”

    隨說着,棚長就拿筷子,數着把水果片分了下去。

    空間中種出來的水果,味道香甜極了,哪怕做成果乾,也仍舊果香濃濃。

    王家人端回來,一家人瞅着直咽口水,小孫子嚷嚷:“奶奶,我想喫!想喫!”

    老太太拿起筷子,一邊自己道:“留啥,不留了,吃了!”

    一邊說着,就餵了小孫子一片,五歲大的男娃香的直眯眼。

    幾個大人憨憨笑着,王大丫和王二丫都羨慕的看着,一邊偷偷嚥着口水。

    誰也沒想到,下一刻,老太太就把筷子,舉到了她們面前:“都嚐嚐!也知道知道,什麼是甜!!”

    王大丫吃了一驚,擡頭看她奶奶,老太太眼一瞪:“怎麼着,不喫?”

    王大丫連連搖頭,飛快的張嘴吃了,老太太又挾了一片,遞到王二丫嘴邊。

    王二丫瞅了一眼,那水果片兒外圈還是紅的,裏頭白生生的,酸甜味兒香的人口水直流,她飛快張嘴,咬進嘴裏,只覺得……她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甜味兒了。

    老太太沒只給孩子,家裏所有人都分了一片兒嚐了嚐,餘下的才收了起來。

    坐下之後,一家人都沒動筷子,生怕喫口飯,就把嘴裏那個香味兒給衝沒了。

    老太太看看這,看看那,忽然忍不住抹起淚來,低聲道:“我也不是個刻薄的,我也不想偏心眼子,這不是……窮麼!!但凡有點子錢,我能不想叫大家都喫飽麼!

    一家一家,衆生百態。

    但不管怎麼樣,遷出來之後的日子,遠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好。

    無數文章,雪花一般飛往京城,晏時繁也幾乎是一日一信,細細稟報。

    他來的晚,之前就與王榮貴一見如故,如今過來一看事事周全,所以晏時繁的姿態也擺的低,是個學習請教的意思,從不爭先,兩人默契配合,事半功倍。

    連明霈帝都讚了幾回:“不想這個王榮貴,真真是個胸有丘壑之人。”

    很多小處,比如說就地徵調讀書人教書,比如說做工學手藝,甚至更細微的比如說巡視、棚長之類的安排……看起來都非常小,不起眼,但對於穩定民心,卻極有幫助。

    真正的恩、威並施。

    其實就算不管,這些人也生不了亂子,而且再多的怨懟,在即將到來的地震真實發生之後,也會成爲慶幸和感恩。

    但,如此周到的安排,又最大限度的就地取材,節省了朝廷的資源……這份心思非比尋常。

    心寶道:“那當然了,心寶慧眼識友,心寶的朋友都很厲害的。”

    明霈帝也不說這人明明是朕給你安排的,朕還是看臉安排的……只道:“心寶說的對。”

    而且那一處傳過來的文章,也都寫的好,不是空泛的歌功頌德,全是細膩直觀的我所見我所聞,從一路遷徙到安置之後,宛如一幅幅畫卷,徐徐展開,叫久歷滄桑的帝王,都有好幾回溼了眼眶。

    明霈帝吩咐了晏時榮,要把這些文章集結成冊,一邊也叫人把這些文章都放了出去,讓大家都看看。

    晏時榮道:“王大人確有大才,運籌帷幄,我當時就沒好生做這些事,不然的話,也當成冊了。”

    明霈帝緩聲道:“有那石碑,便足夠了,你那個時候,一來時間緊,二來,縱是寫出來,也不及這個。”

    的確如此,他所做的事情,雖然重要,但畢竟是百姓在家門口做的,論起變動之震撼當然不及此事,所以,若不是有那個接連經歷過三次的關中秀才,可以直觀的對比,普通才子寫出來,也不會這麼感人。

    晏時榮點了點頭。

    明霈帝道:“你過來是有事?”

    “對,”晏時榮也回過神來,把那些文章收攏到了手邊,一邊道:“我與遁逸細細談過了,道聽樓的消息渠道,確實挺廣,但也挺散的,底層幫衆良莠不齊。平時約束起來查個案子或者買賣一下消息還好,但要說監督官員,他們一來沒這個本事,二來,並非咱們看不起他們,而是市井之人,不宜授以這樣超然的職差,否則,心態一飄就容易出事,再說了,官員受其掣肘,不幾年,就會勾結到一起。”

    他頓了一下:“所以,孫兒覺得,不是不能用,但不能放手用。一來,真正的大事只放到行省這一層,二來,與官員有關之事,只能偶一爲之;三來,他們所報,以天災、大案、民聲爲主。”

    他開始詳細說。

    明霈帝只聽了一半,就道:“不必與朕細說,你放手去做就是。”

    “是,”晏時榮道:“孫兒把鍾離調過來,與何清文一起打理此事。”

    晏時榮與明霈帝說話,心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結果一聽到何清文的名字,心寶詫異的道:“可是何清文不是心寶的人嗎?”

    晏時榮:“……”

    何清文就是心寶第一次懸壺救的那個人,如今在醫道部,晏時榮與他曾同窗過,很熟,關鍵是何清文家族簡單,適合幹這種消息工作,但他還真忘了走流程。

    晏時榮飛也似的道:“對的,心寶,哥哥先徵得耶耶同意,然後就會找人去吏部走公文,到時候甘白璧就會來請你同意了。”

    心寶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沒關係的,這件事情,甘大人不問心寶也可以,因爲心寶和甘大人分工明確,心寶只管業務,其它的事情,都是甘大人管。”

    晏時榮嚴肅道:“是,但是心寶是醫道部的最大官兒,所以還是要過來問你一聲的。”

    心寶點了點頭:“好的。”

    兩人結束了公對公的談話,晏時榮悄悄跟明霈帝使了個眼色,明霈帝笑而不語。

    外頭通報進來,說甘白璧求見。

    心寶奇怪的道:“難道現在就來了嗎?”

    “回殿下,”方無憂道:“甘大人說道,有事情要向殿下稟報,請殿下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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