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寶大眼睛朝他看了看。

    晏時榮嚴肅的道:“在不太親近的朋友面前,咱們肯定要十分禮貌,十分周全;但在自己人面前,就會放鬆一些,真實一些……這樣他們纔會覺得親近,這是自己人才有的待遇。而把有用的人才招攬成自己人,這就是耶耶所說的御下之道。”

    明霈帝:“……”

    心寶顯然聽進去了,認真的想了想:“可是真的會有人喜歡……有點可笑的上司嗎?”

    噗。

    晏時榮仍是十分嚴肅的道:“什麼可笑?哪裏可笑了?假如花時,若他喫飯咬着舌頭你覺得可笑不可笑?”

    心寶想了一下,“有點可笑。”

    晏時榮:“……”

    好吧,他正要說雖然有點可笑不是也很可愛嗎……

    心寶又道:“也有點小笨。”

    她找補了一句:“但是心寶不會因爲這個不喜歡他的。”

    晏時榮只好道:“花時是長大了,心寶不會的,心寶這樣只會讓人覺得可愛的。心寶,你要明白,假如你只想讓人尊敬,那身份就足夠了……而想讓人信服,醫道就足夠了。一個人有此一樣就足夠,更何況心寶又有身份,又有耶耶的疼愛,又有天下無人能出其右的醫術,這些都是‘正’途,除此之外,比如心寶喜歡喫什麼喝什麼玩什麼,又比如心寶有什麼不擅長的,這都是小節,全都沒關係的。”

    心寶默默點頭,憂傷的摳着小手手:“已經這樣了,也沒辦法了,只能自己安慰自己這樣了。”

    晏時榮:“……”

    真是越來越不好哄了。

    方無憂小心的請示:“皇上、殿下,太醫候着了。”

    心寶警惕的坐直,小腿腿一縮,想藏進耶耶的腿下頭,結果一碰到,就疼的噝了一聲,強忍着眼淚道:“什,什麼太醫?叫太醫做什麼?”

    她捂着自己的小腿腿:“心寶什麼事也沒有!!”

    明霈帝真是無語。

    他擺手讓方無憂下去,一邊跟晏時榮吐槽:“朕的小公主的面子,比朕的面子可值錢多了!朕坐了一輩子皇位,也從來沒自稱過一世英名!朕議事也沒非要個桌子!還得要個威風的桌布!傷了還不敢叫太醫!”

    晏時榮笑道:“心寶還太年輕,歷練不到家。”

    “對的,”心寶道:“耶耶是真……真皇帝自風流,心寶是破掃帚自己珍。”

    明霈帝:“……”

    雖然敝帚就是破掃帚,但你這麼一說怎麼就這麼怪呢??

    晏時榮笑道:“那今天還議不議事了?”

    “不議了,”心寶擺了擺手:“心寶今天沒空了,心寶受傷了,要給老婆寫信告訴他一聲,要到後天纔有空。”

    晏時榮抽了抽嘴角:“寫信寫兩天?”

    “不是呀,”心寶道:“時間太短,怕甘大人忘不乾淨。”

    那行吧,晏時榮就吩咐小太監先讓甘白璧走了。

    心寶叫人備了筆墨,往起一站……嗷的一聲又摔回來了,腿疼的不行。

    連晏青山也沒忍住,站起來,擼起她褲腿,小心的看了看,“怎麼這麼嚴重?”

    這腿摔的確實比想的要嚴重,畢竟是一腳踩空滑下去,小腿生磕在橫槓上的,也就仗着身子輕,要換個大人,腿都能摔骨折。

    心寶疼的小臉發白:“要冰,冰敷一下。”

    方無憂是個伺候老了的,早就叫人去取了冰,這會兒話音未落,花霜就拿着冰袋子過來了,晏青山接過來,用一隻手把她兩條小腿腿託到一起,親自給她敷上。

    明霈帝問她:“屁股還疼嗎?”

    心寶不好意思的搖頭,小小聲道:“不疼了。”

    “真不疼了?”

    心寶點頭:“嗯。”

    一邊伸手要後頭的筆墨,明霈帝道:“寫個信急什麼,明天再寫不行?”

    糰子道:“但是心寶這會兒有靈感呀。”

    明霈帝:“……”

    好生氣。

    可是看着小糰子紅鼻子紅眼的小可憐樣兒,又不能發脾氣。

    晏青山倒是很淡定,就道:“讓二哥寫吧。”

    心寶猶豫了一下:“哥哥會寫心寶的字體嗎?”

    心寶的字體啊……晏時榮只能道:“會!!”

    他寫了幾個字找了找感覺,然後才重新換了紙,開始寫。

    心寶就道:“老婆,心寶今天摔到了腿……”

    她叨叨叨的,總算是說完了,然後拿過來看了看,真的很像自己寫的,而且也是她寫的那種大大的風格,不是蠅頭的,簡直一模一樣!!連她自己都分不不出來!

    心寶滿意的點了點頭。

    現在還餘下最後一個步驟。

    心寶用力往自己腿上一拍。

    結果她忘了這會兒爹爹正給她冰敷,一下子拍到了爹爹手背上。

    她這點小勁兒,對晏青山完全沒有影響,晏青山手穩的很,一動不動:“心寶?”

    心寶頓了一下,小屁股又在耶耶膝上扭了扭。

    但小屁股真的不怎麼疼了……

    心寶想了一下,自言自語的道:“那好吧,何必爲難自己,善意的謊言怎麼能叫謊言呢?”

    她成功的說服了自己,於是一邊說着,小手手放進茶杯,沾了幾點茶水,往信紙上一灑!

    老中青三個男人:“……???”

    連晏時榮都一時沒回過神兒來:“心寶?你這是幹什麼?”

    心寶瞅了他一眼:“你怎麼連這個也不懂,這是淚痕呀!!”

    晏時榮默默扶額:“……淚,淚痕??”

    心寶自信點頭。

    她模糊的記憶也是能提煉到精華的!

    後世的戲文,哪一封信上沒有淚痕?

    沒有淚痕的信,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封合格的信!鏡頭都要少很多的那一種!!

    有了淚痕,才能從長睫毛一直拍到手指再給暈染的字跡一個特寫……這就是寶貴的套路!

    半晌,明霈帝緩緩的道:“學着點吧,榮兒,以後興許有用。”

    晏時榮:“……”

    晏·光棍·時榮一臉複雜的把信交給人傳了出去。

    他呆萌可愛的妹妹怎麼可能會這種操作?一定是元沈絕帶壞了她……吧?

    心寶的小腿腿,第二天早上發出來,路都走不成了,終於還是哭了一小鼻子。

    看着青的都發紫了,明霈帝心疼不已,叫人給她特製了兩個桌子,還有配套的椅子,一個放在承乾宮,一個放在乾清宮。

    桌子都是照着心寶的身高做的,不論桌子椅子,全都做的威風無比,其實裏頭全都襯了厚厚的棉墊子,拿腦袋去碰都不會疼的那一種。

    椅子上也專門坐了兩個放腳的地方,敦實極了,兩個人才擡的動,確保再也不會出這種問題了。

    而且不止如此,因爲郝花時溜出去玩,所以心寶才摔了,雖然這件事情跟郝花時也沒關係,但明霈帝還是收了他的腰牌,讓他在宮裏天天的守着心寶。

    郝花時倒是不在乎能不能出宮,反正他在哪都有朋友,都聊的起來。

    再說小師父受傷,他也很內疚,於是特別殷勤的守着小師父,一會兒抱着,一會兒揹着,偶爾還坐肩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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