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秋收過去了，何家今年收穫了不少糧食，可何老太是個摳摸的，也沒捨得拿出來煮一頓白米飯。
何闌珊天天打豬草的時候教幾個哥哥認字，其中何秦風學的最爲認真，已經將基本數字都學會了，而且乘法口訣表也倒背如流。
何秦正雖然跟何闌珊有嫌隙，但是何闌珊每次去橋洞下給顧流雲做好喫的，都會順便捎上他，何秦正對何闌珊也改觀了不少。
偏生何秦茂年紀小，學倒是沒學幾個字，學了之後就出去炫耀。
這一日倒是炫耀出了事兒！
“嫂子誒，快回去瞧瞧吧，你家茂茂叫秦崢給打了，兩人還在地上滾着呢。”
趙雙喜帶着何闌珊來村裏捕魚的老李家討要點他們不要的魚腸，得了魚腸正在幫老李把他家院子掃掃，就有人急忙跑來說道。
“闌珊啊，你慢慢走，娘先回去看看。”趙雙喜最是緊着孩子的人，聽到何秦茂被打，就將裝着魚腸的竹籃子塞到了何闌珊的手裏，她小跑着回家了。
何闌珊只可恨自己人小腿短，等她到家的時候，只聽得趙雙喜和何老太吵起來了。
她走進院子裏，依稀聽得幾句，又是與自己有干係的。
“……肯定是茂茂偷的我的書，他想認字就偷我書！”
“秦崢，茂茂不是亂拿人東西的人，你好好想想你的書放哪兒去了？”
“你的意思就是秦崢說謊，秦崢可是學堂裏先生教出來的聰明學生，會連自己的書放哪兒去了都不知道嘛。我看啊就是你給慣得，把孩子教成這個樣！偷摸的不幹好事兒。”
嘈雜的聲音傳入何闌珊的耳朵裏，依稀能聽出來，分別是何秦正，趙雙喜和何老太再說話。應該是何秦崢丟了書，就懷疑到最近在學認字的茂茂身上。
趙雙喜也是攢了一肚子火氣，想到曾經被陸老太指着鼻子罵他們大字不識一個就難受，好不容易有了識字的機會，還要遭人這般誣陷。
“娘，俗話說捉賊拿贓，秦崢倒是有證據纔行。”趙雙喜氣得垂在一側的手都不停的抖動着，礙於何老太是長輩只能忍氣吞聲。
“就是他偷的，要是他沒偷，他學認字幹什麼？”何秦崢雙手叉着腰，仗着有何老太的寵愛，活生生的成了一個小霸王。
何老太竟然也覺得自己孫子說的有道理，直勾勾的盯着趙雙喜，等她拿出個說法來。
趙雙喜無奈的嚥下一口氣，“大房三房各有一個孩子在念書，公中不出錢給孩子們唸書，還不許闌珊教他們識幾個字？總好過做睜眼瞎吧。”
“就是不許，別的生了不該有的心思！”何老太心裏清楚着呢。
這家裏的頂樑柱可是老二，若是他自己的孩子認字了想要念書了，他還能心甘情願的掏子兒出來供兄弟的孩子嘛！
想到這一切都是何闌珊搞出來的，何老太狠狠的剜了走進來靠在趙雙喜邊上的何闌珊一眼，懊惱的說道：“我就知道是你這個鬧事兒的，早就該把你送回給陸家。”
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飛來橫禍。
趙雙喜知道何老太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畢竟事關到她當眼珠子般疼的孫子們讀書的事情，今日這口氣只能嚥下了。
“闌珊以後不教了就是。”趙雙喜眼眶都紅了。
何老太還是不解氣一般，從屋裏拿了雞毛撣子，狠狠的就抽在了何秦茂的屁股上，“你這個天殺的哦，把書給我偷了放哪裏去了！這書是多金貴的東西啊，要一兩銀子一本吶！”
“我沒偷……嗚嗚嗚”
“還說沒有！”
趙雙喜摟緊了何闌珊，眼裏的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下了，要是何秦茂不挨這頓打，何老太的氣不出這事兒就過不去了。
何闌珊看着何秦茂捱打的可憐模樣，使勁兒掙脫了趙雙喜的手，想要替何秦茂給擋住。
就在這時候，外邊有個婦人拎着孩子走進來，手上拿着一本書。
“何家大娘，你孫子書掉了。”
原來是何秦崢才下了學就和幾個孩子一起去地裏偷人家紅薯喫，這把書落在了紅薯地裏，被一起玩的孩子撿走了，人家父母一瞧這是金貴的東西就趕緊送了回來。
趙雙喜鬆了一口氣，這眼淚卻跟泄洪的水一樣更是委屈的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委屈你了不是！”何老太拿回書，看到趙雙喜蹲着哭，有幾個看熱鬧的村民在竊竊私語，她心裏就不得勁了。
她抖着嘴皮子道：“就算是秦崢誤會了那也不是什麼事兒，都是一家人的還計較這些？”
何闌珊覺得這話實在是嘲諷，拉起趙雙喜和何秦茂就往屋裏走去。何老太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感情這難搞的都擱一塊兒了。
回到二房屋裏。
趙雙喜脫了何秦茂的褲子瞧，那兩瓣小猴屁股布着一道道雞毛撣子抽出來的痕跡，一邊趙雙喜給他擦着藥，他一邊還捂着自己的小臉，眼睛卻從指縫裏露出來。
小模樣害羞的說道：“都被臭妹妹看光光了，羞羞。”
何闌珊的心情可比何秦茂沉重多了，等趙雙喜給何秦茂擦好藥後，她就拉着趙雙喜的手說道：“娘，我真的不教哥哥們認字啦嗎？”
“最近先緩緩吧。”趙雙喜看着何秦茂身上的傷痕，又是心酸又是氣憤還有無能爲力，“等你爹回來了再說，這次你奶太過分了，沒有用公中的錢識字也不讓，還誣陷茂茂偷東西。”
“嗯！”何闌珊點點頭。
她轉念一想，把心裏面惦記的事兒給趙雙喜說了，“奶以後會不會經常用把我送走說事兒呀。”
“不怕，她只是用來拿捏娘而已，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趙雙喜摟緊了何闌珊，心裏一個念頭一晃而過。
這時何闌珊又小小聲的說了句，“要是不和奶一塊住就好了。”
這句話更是在趙雙喜心裏掀起了千層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