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庭 >第十章 公道與紅袖招
    隋便有些後悔請房玄策喫那頓飯了。

    不是因爲他那頓飯花去了自己十幾枚的永安錢,而是因爲現如今某人跟塊狗皮膏藥似的黏在自己身後,美其名曰,“找機會報答自己的一飯之恩”。

    隋便賞了他一個白眼,他那點拿不上臺面上來的小心思自己都不好意點破。

    在太安大街上,一名牽馬少年在前,一位負笈的落魄書生亦步亦趨緊隨其後,兩人互不言語卻又心有靈犀。

    最終隋便在一座名爲“四春館”的牌坊下止住了腳步。

    跟在他身後的房玄策擡頭看了眼那道燙金硃紅的匾額,神色複雜,不過很快就被他遮掩了過去。

    當初身爲房家雛鳳名動帝都,再加上家世背景自然對這不會陌生。

    只是十年後重遊故地,他房玄策還在,煊赫一時的房家卻已經被“翻”了過去。

    “你進去了我怎麼辦?”房玄策輕聲問道。

    他知道按照規矩進京的官員不論文武皆要在禮部的安排下下榻四春館,而且這一路走來隋便擺着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態,根本沒打算將自己帶入館中。

    隋便聞言答非所問道:“雖然大梁推翻隋朝統治但使用的依舊是九州當中所流通的永安錢。”

    一聽到錢銀這個字眼,房玄策的氣勢明顯一弱。

    都說一文錢難道英雄漢,更何況他這文弱書生。

    “不過說好的請你就是請你,所以那十二枚永安錢你不用放在心上。”隋便轉身看向房玄策,話鋒一轉,道:“但你也不用把我當做‘長期飯票’,一來我沒那麼多的冤枉錢,再者我也不傻。”

    房玄策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

    四春館因爲遠離主街所以行人極少,又因爲“秋老虎”的緣故當下無人。

    所以有些話隋便便擺在了檯面上來,“雖說十年前有旨詔‘房家人永不錄用’,但只要你房玄策擺明身份,即便謀不得一官半職但在權貴卿相之家取得一個清客謀士的身份又有何難?何必跟在一個不識風雅的無名小卒身後?”

    房玄策看着滿臉正色的隋便,沉默了許久。

    四春館門前有兩顆百年柳樹,枝繁葉茂宛若兩根擎天之柱。

    有老蟬在其上,鳴聲愈亮仿若也知道“大限將至”。

    “我想做一件事。”房玄策嗓音嘶啞地說道:“我知道他們不會幫我。”

    隋便嘴角噙起一抹玩味笑意,問道:“那你怎麼就知道我會幫你?”

    聰明人與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明瞭。

    房玄策不說,隋便就知道他想行何事。

    “因爲我覺得我們倆是一路人。”房玄策嗓音溫潤道。

    隋便忍不住笑出聲來,“房玄策啊房玄策啊,真有你的。”

    他笑的彎下腰雙手撐住膝蓋,然後笑聲戛然而止,說道:“你就說是我的親衛。”

    旋即他就頭也不回地牽馬走就四春館,房玄策先是一陣錯愕,然後趕忙追了上去。

    天啓十二年秋,四春館走進兩人。

    一個爲國一個爲家。

    說到底其實都是爲了公道二字。

    太安城有座紅袖招,是間勾欄青樓。

    用那位醉酒後鴻臚寺少卿的話來說就是“天下藝伎值九十錢的女子盡入紅袖招”。

    紅袖招建在寸土寸金的寶芝河旁,每日達官貴人如取蜜探花的蜂蝶接踵而至聯袂而來。

    夜夜笙歌醉生夢死。

    據說一夜過後就連寶芝河的河水都泛着濃郁酒香與女子的脂粉香。

    紅袖招建有八樓,層層高掛紅燈籠,繁華錦簇鋪毯墜金窮盡豪奢,遠遠望去紅袖招宛若一座金紅高閣,人間瓊樓。

    而且樓內美影綽綽鶯吟燕舞是真的讓人流連忘返。

    這日,有兩位衣着華麗的男子自那輛名駒寶車中走下來,老鴇早已在後門口等候多時,她不敢有半點逾矩動作,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兩人,而那兩名錦衣男子則是輕車熟路地走進紅袖招。

    “雲媽,我認得其中一位是趙侍郎的公子,那另外一名?”等到瞧不見那兩位氣度不凡的男子的身影后,站在老鴇身邊的一名清麗女子小聲問道。

    被稱呼雲媽的老鴇聞言狠狠剜了她一眼,“不該問的別問!”

    紅袖招八樓,這裏只接待家世富可敵國的貴客,當然若是家中有長輩在朝爲官並且官居四品以上也可以“子憑父貴”進入其中。

    而先前那兩名錦衣男子,則是徑直登上了八樓。

    “聽說今日黃藻姑娘得有空閒...”在樓外被認出身份稱呼趙公子的那名俊逸男子對一位婢女說道。

    他叫趙祟真,父親是當今禮部侍郎。

    至於他口中的黃藻,則是在紅袖招與紅魚、綠脂、紫芝三人齊名的女子。

    紅袖招之所以穩壓城內其餘勾欄一頭,除了背後那位雲山霧繞的主子,更多的則是在胭脂榜上各自佔有一席之地的這四位絕色女子。

    “回稟公子,黃藻姑娘今日抱恙,不能對外接客。”那名侍女小心謹慎開口道。

    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怒了這兩位權勢滔天的貴客。

    聽到自己被拒絕,趙崇真眯了眯眼眸。

    只是他身邊之人很快就說道:“無妨,我們自便即可。”

    趙崇真雖然貴爲禮部侍郎之子,但面對身邊這位他始終不敢違逆分毫。

    兩人尋了一間雅緻房間,房中佈置古色古香,單說那尊檀爐,眼尖之人就能瞧出是前朝龍窯所制,現在市面上的價格絕對不會低於百枚永安錢。

    至於其他的客案茶具皆是出自大家之手絕非俗品。

    趙崇真與那名男子一後一前走進房中後,趙崇真緩緩掩上房門。

    不等趙崇真開口,只聽已經落座的男子說道:“紅魚綠脂黃藻紫芝四人中我大哥對黃藻是出了名的寵溺,而且這四人若不會大哥親臨她們也不會輕易見客...”

    說到這他冷冷瞥了趙崇真一眼。

    趙崇真瞬間感覺如芒在背,慌忙跪下身來,請罪道:“崇真是看今日殿...公子你來所以才斗膽...崇真知罪。”

    “起來吧。”那名似珠如玉的男子冷聲說道。

    趙崇真緩緩起身,看向面前的年輕男子。

    自己之所以在他面前這般卑賤姿態,只因他姓李。

    李爲大梁國姓。

    姓李名景涼的他在家中排行第四。

    “公子打算如何對付他?”趙崇真畢恭畢敬地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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