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經常會有富商巨賈爲了樓內某位當紅花魁的一夜爭相鬥價比拼家世背景鬥得面紅耳赤。
之所以沒有拳腳衝突一來是身份使然,再者好勇鬥狠在他們眼中就是落了下乘徒增笑柄而已。
這一來二去樓內禁武也成了紅袖招的一條鐵律。
用雲媽的話來說就是“有那個力氣盡管去牀上去小娘子肚皮上使去,兩個大男人打的鼻青臉腫就不怕我們女人家笑話”。
所以但凡在樓內挾武犯禁就者會被逐出樓去,永不得踏入紅袖招半步。
但今日的紅袖招內卻有人出拳角力,而且兩人還都是有官職在身。
“雲媽媽,這樣不合規矩。”站在雲媽老鴇身後的一位紫衣女子出聲提醒道。
這場拳腳之爭自始至終都落在雲媽與她的眼中。
雲媽聞言轉頭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可若是換做男子可就挪不開眼睛了。
這位紫衣女子約摸二十左右的年紀,身段清瘦,但用樓下那人的話來說某處盈盈可握某處又成嶺成峯一手難控。
滿頭青絲如雲瀑垂落腰間,明眸皓齒眉目如畫。
單是那張清麗絕俗的容顏足以讓樓內男子神魂顛倒,更別提那一身清冷氣質會讓人心甘情願拜倒在那襲紫衣之下。
而她正是胭脂榜上的紫芝。
雲媽微微搖頭,心中腹誹道:“我的小姑奶奶哎,我能不知道嗎?我現在不是不想插手而是不敢插手啊。”
裴子添什麼身份她豈能不知道,她怎麼敢得罪這位太子心腹。
所以她現在只希望這場武鬥能夠儘早結束。
樓中的規矩只是針對樓內人,而有些人生來就不會被規矩所束縛。
紫芝看向那道身影,她與綠脂性子相沖脾氣不合在紅袖招算不得什麼隱祕之事,所以在聽到那番言語後她就對這個叫隋便的男子多注意了些。
其實很多人不清楚綠脂眼下並不在紅袖招中,至於去了哪她知道但去做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綠脂去了天山城,而這個叫做隋便的男子正是從西洲來的。
一想到這紫芝嘴角噙起抹笑意,說不定他所言非虛呢。
就在裴子添蓄勢待發時,對面的隋朝卻緩緩吐出一口白氣,雙臂低垂沒有了繼續出手的打算。
然後在他的狐疑目光下,後者轉身擡頭看向某處,故作高聲道:“四殿下,怎麼樣?感覺精不精彩,若是沒有讓你盡興我可以再挨裴將軍兩拳。”
隨後他捂住胸口,臉色一瞬間就慘白如紙,無辜道:“不過也就兩拳了,再多末將就得以死謝罪了。”
樓內看客其實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卻知道他口中的這個四殿下究竟是何人。
衆所周知當今聖上只有四子,分別是太子李雍和,二皇子李濟民,三公主李畫扇以及四皇子李景涼。
而他口中的四殿下正是四皇子李景涼。
一想到那個“瘟神”就在紅袖招內,所有看客幾乎都是後脊冒冷汗。
而置身樓內某層中的李景涼在聽到這番挑釁言語後,眼神陰翳眉頭緊皺。
跟在身後的趙崇真偷偷瞥了眼身前這位,想必此時這位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李景涼額頭上青筋暴起雙拳緊攥,就在他將要有所動作時身後趙崇真急忙出聲阻止道:“殿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是你此時現身則正中下懷。”
李景涼猛然轉身,緊盯着這位禮部侍郎之子,咬牙切齒道:“很好。”
“殿下應該速速離開紅袖招,以免落人口實。”趙崇真建議道。
就在他以爲這位會在自己的陪同下安然離開紅袖招時,又一道聲音在樓內響起。
“四殿下遲遲沒有露面是不肯還是不敢啊?”
不等趙崇真開口阻攔,以及盛怒至極的李景涼怒喝道:“裴子添,給我殺了他!”
此言一出滿樓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大梁四皇子李景涼真在紅袖招。
更令人驚駭的是他竟然公然指使身爲親勳翊衛旅帥的裴子添行兇殺人。
趙崇真聞言面露苦色。
而樓下裴子添亦是如此。
如今的他騎虎難下。
不過很快他就不會身在尷尬處境了。
當然這他還要感謝隋便。
那句話落入隋便耳中後,已經達成目的的隋便看向裴子添,面露痛苦之色,說道:“裴將軍,既然四殿下發話了,那你儘管動手就是,隋某絕不會還手反抗。”
裴子添聞言眼神冰冷,若自己真在此時打殺了他,不僅坐實了行兇殺人的罪責,而且也會將四皇子拖下水,最後甚至會牽連到太子殿下,若真到了那時整座裴家都會不得安寧。
看到裴子添沒有動手的意思,擺出一副引頸待戮模樣的隋便善解人意道:“是不是讓裴將軍爲難了?也是,殿下不該當衆這般說的,這不是讓將軍你難做人嗎?”
隋便的這番話沒有半點遮掩,半字不差地落在了樓內人的耳中。
現在整座紅袖招的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引來無妄之災。
“既然裴將軍這麼爲難那我就幫你一把。”隋便輕聲說道。
然後衆人就見到他的一隻手掐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在外人看來這明顯是自殺的舉動。
只是沒有人看到他嘴脣翕動,一句“蓄謀已久”的話被他凝聚成音線傳到裴子添耳中。
“你知不知道當日天山城在與那位綠脂姑娘一番巫山雲雨後我就是這般了結她的性命的。”
最後所有人都看到裴子添一拳轟在了那個名叫隋便的少年心口處,後者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了出去,跌落在一樓生死不知。
一時之間整座紅袖招譁然聲四起,亂作一團。
沒有人會想到這位親勳翊衛旅帥竟真敢當衆殺人,而且還是殺一個“心生死意”之人。
裴子添看了眼躺在地上註定生機斷絕的隨便,身形一閃而逝。
“要出事了。”見到這一幕的老鴇雲媽不安道。
在場之人中可能只有房玄策的神色最爲輕鬆閒散。
他看向倒地不起的隋便,無奈地嘆了口氣。
在他落地之前有一句言語可是清晰無比的落在自己耳中。
“勞煩房兄揹我回四春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