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庭 >第十七章 天涼好個秋
    四春館。

    饒是被刑部的兩名持刀衙吏虎視眈眈地盯着,站在門外的房玄策站依舊是一臉的風輕雲淡。

    有心折騰的那位主子在裏邊,他又沒犯事,犯不着提心吊膽的。

    雖然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但這是在太安城在天子腳下,能夠說理的地方還是不少的。

    不過雖說是這麼想的,但這位房家雛鳳見到那明晃晃的官刀,還是偷偷嚥了口口水。

    房玄策可能不知道,此時屋內有人與他做了個相同的動作。

    捉刀郎吳晴緊盯着懸浮在面前的那截雪白劍尖,神色嚴峻。

    “你敢動手?”吳晴冷聲問道。

    若自己死在這四春館,不止他隋便,屆時就連門外的那個書生都難逃一死。

    這一點他不信眼前的年輕人不清楚。

    隋便此時臉色蒼白,只是那雙眸子始終是寒意凜然,“你猜。”

    不得不說御劍不僅僅是個技術活更是個氣力活,若不是之前任姑娘在劍身上留下一道神識,以自己淬血境的武夫修爲想要駕御這柄“仙器”,簡直是癡心妄想。

    看到隋便的那雙眼眸,吳晴終於還是放開了刀柄,他不覺得這個年輕人會同自己開玩笑。

    俗話說兔子急了還要人,更何況是在裴子添手下“撿”回一條命來的他。

    “既然大人願意談下去,那就接着談。”隋便雙指併攏遙遙一招,雪白長劍瞬間歸鞘,只在空中留下一道久經不散的流光。

    之後他撐起身子,看向吳晴,說道:“回去告訴你的上司,就說隋便已經死了。”

    不等吳晴開口,隋便繼續說道:“放心,在裴子添沒進大獄之前我不會出現在人前。”

    “好。”聽到他將話說完並做出保證後,吳晴重重點頭,旋即轉身打算離開。

    雖然不想承認,但自己確實不願意同他打交道。

    可能就連吳晴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這個不願意不單單是厭惡,還有忌憚和畏懼。

    “等等。”隋便輕聲喊住了他,說道:“雖然我還沒有去兵部報道,但旨誥就帶在身上。”

    吳晴聞言面露狐疑之色,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雲騎尉,正七品的官身,按理來說官職比你大。”

    所以你這麼一點表示都沒有就離開是不是太不合規矩了?

    吳晴很快會意,隨即面無表情地拱手道:“卑職告退。”

    隋便見此呵呵一笑,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走出房間的吳晴臉色陰沉至極,自己見識了不少大風大浪,哪怕是那些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大盜強徒栽在自己手上的也不在少數,沒想到今日竟然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拿捏得死死的!

    他轉頭看了眼房玄策,對屬下冷聲道:“隋便已死,收隊!”

    看到吳晴帶人離開後,房玄策緊了緊衣袍,輕輕推開了房門,“已經走了。”

    隋便聞言終於不再強撐,將那口血吐了出來。

    “死不了吧?”房玄策倒了杯水遞到他面前,問道。

    隋便白了他一眼,將那杯水和着口中鮮血嚥下,沒好氣道:“你最好祈禱我沒事,不然你就得去睡橋洞了。”

    “還有心思跟我鬥嘴,看來還死不了。”接過茶杯隨手放在桌上,房玄策雙手攏袖,看了眼外邊已經徐徐點亮開來的燈火,問道:“要不要喫點東西?”

    隋便搖搖頭,“不餓,要喫你自己去。”

    然後他就看到某人朝自己伸出了一隻手,“幹什麼?”

    “明知故問。”房玄策面無表情地說道。

    “你還是把話說明了吧。”

    “我沒錢。”房玄策坦誠道。

    隋便深吸一口氣,將兩枚永安錢遞給房玄策後咬牙切齒道:“滾。”

    已經離開的吳晴若見到這一幕只怕會拍手稱快一吐胸中鬱氣。

    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吧。

    日薄西山火燒大雲,太安城燈火點綴宛若天上星辰。

    人間燈火若星河。

    裴家。

    偌大的裴家已經是燈火通明,但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知道眼下只不過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前的平靜罷了。

    裴子添跪在大堂之中,主位上坐着的正是裴家的定海神針,當代裴家家主裴大器。

    大堂上父子二人兩兩無言,候在門外的下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裴子添從紅袖招離開後就回到家中,畢竟紙包不住火,這種大事父親遲早是會知道。

    果不其然,等到裴大器回到家中臉色已經鐵青,看向裴子添時眼神中滿是怒火。

    不用自己這個兒子開口,在回來時的路上自己已經聽到了他做得“好事”!

    所以纔有了當下大堂“其樂融融”的一幕。

    “逆子,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爲不僅將我十幾年的心血毀於一旦,更有可能將整個裴家拉入萬劫不復之地!”裴大器猛拍桌案,怒喝道。

    終於,入秋以來的第一道雷聲在裴家響起。

    跪在地上的裴子添低頭說道:“孩兒知罪。”

    他不後悔殺了隋便那個小畜生,他只後悔眼下會牽連父親,牽連裴家,甚至會牽連到太子殿下。

    裴大器緊盯着自己最爲器重的兒子,若不沒有意外,以自己的朝中人脈再加上他的能力,以後的五年內他只會平步青雲。

    之後太子繼承大統,作爲最早的從龍之臣,裴子添甚至有希望爭一爭兵部的頭把交椅,說不定最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會連帶着整個裴家成爲太安城的豪門貴胄。

    只是現在一切都成奢望了。

    “爲什麼會動手?”裴大器質問道。

    按理說以他的心性不該行如此荒唐之事。

    裴子添聞言沉默不語。

    俗話說知子莫如父,一看到自己兒子這般模樣,裴大器冷聲問道:“是不是爲了那個青樓女子?”

    他與那個青樓女子的事自己知道,但自己絕不會允許一個身世有污的青樓女子嫁入裴家。

    他裴大器丟不起那個臉。

    看着自己的兒子始終不開口,裴大器就印證了這個猜測。

    “紅顏禍水!”裴大器罵道。

    裴子添聽到這四個字後終於擡起頭來,與父親直視,不卑不亢道:“父親,綠脂她不是。”

    “啪!”

    一道清脆的聲響自大堂傳出,門外本就戰戰慄慄的下人渾身一顫,屏氣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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