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庭 >第二十五章 老寅的待客之道
    “確實是太順利了。”目盲老人雙手攤在膝蓋上,蓋棺定論說道。

    隋便聞言看向這位昔日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神色凝重。

    當初自己在離開西洲的前一夜曾與楊老先生秉燭夜談,其實大多是楊老先生說,自己聽。

    那一場夜談中有楊老夫子十多年的謀劃佈局,有對當今大梁朝堂的時局看法,但更多的還是對自己的叮嚀囑咐。

    直到最後,那根燈燭將要燃盡之時,楊老先生才從面前的棋盤上捻起兩目黑子,放置在自己面前。

    然後才語重心長地同自己說到這兩目棋子如今就在太安城。

    如今,兩目之一就在這家有間客棧中,就在自己眼前,就是這位目盲老人。

    老人擡手“看”向隋便,問道:“所以公子纔會選擇帶回這顆頭顱和這柄斷劍?”

    隋便搖搖頭,否認道:“只是不想因爲這件事連累旁人而已。”

    目盲老人聞言沉默不語。

    似乎是猜到了老人心中所想,隋便問聲道:“這會在您心中是不是覺得我有些婦人之仁了?”

    目盲老人搖頭否認道:“老奴不敢。”

    隋便聽到這個稱呼後笑而不語,目光迷離。

    記得那時大隋還在,自己經常偷偷跑去父皇的養心殿,每次去都能夠撞見他,而他也總是在父皇臨到養心殿門外時就特意高聲提醒自己。

    後來楊老先生開始給自己授業解惑,也總是能夠看到他亦步亦趨地跟隨在父皇身後。

    只是十二年前帝凰城的那場大火後自己就再也沒見過。

    自己以爲他已經追隨父皇而去,沒想到卻換了重身份來到了這座首善之城。

    自己更不知道他是何時聯繫上楊老先生的,又在楊老先生的那盤棋局中充當着怎樣的角色。

    但自己卻在初次踏足有間客棧時就認出了他,而他也“看”到了自己。

    自始至終被矇在鼓裏的只有房玄策一人。

    “一位半步天象境的修士絕不會這麼容易對付。”目盲老人悠悠開口道。

    都說眼瞎了耳朵就好使多了,所以先前刑部大獄那邊傳來的動靜自然也逃不過他的耳朵,包括那瀰漫在虛空中的縷縷靈壓。

    被打斷思緒的隋便沒有輕易出聲,靜候下文。

    老人“看”向門外某處,笑着說道:“所以公子能夠及時趕回來是對的。”

    隋便聞言眉頭微皺,心中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是給您添麻煩了?”

    老人倚靠在櫃檯旁,擺擺手,說道:“公子嚴重了,沒有什麼麻不麻煩的。”

    麻煩這兩個字先帝就從沒有對自己說過。

    “公子先上樓吧。”目盲老人撐起身後,說道:“老奴打算關門了。”

    聽到他這般說,隋便已經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

    “要不要幫忙?”隋便站起身來,凝聲問道。

    身形佝僂的老人笑着搖搖頭,說道:“當初老奴服侍在先帝左右時手上的活計可沒有要主子幫忙一說,都是親力親爲。”

    隋便看向門外,說道:“但您不一樣。”

    眼前的這位老人已經服侍了他們家三代人,若是算上自己就是四代了。

    老人慢悠悠地走向門外,呢喃道:“哪有什麼不一樣,都是做奴才的。”

    等到老寅走出客棧後,那扇店門便“砰”的一聲關上了。

    “既然來了就出來吧。”老寅對着空無一人的長街,說道:“深更半夜欺負我一個老瞎子看不了,意思不大。”

    然而沒有人應他,只有微涼的夜風將這句話給打散了來。

    過了許久後,隨着某處虛空泛起如湖面般的漣漪後,纔有一道人影從中緩緩走出。

    若是秦鸞在此肯定就會認出那人正是本該已經死在隋便劍下的虞子期。

    而現在他卻站在了有間客棧門外。

    蕭疏軒舉纖塵不染。

    “公子還是太年輕了。”老寅“看”到正主現身後,感慨道。

    如此看來,隋便確實是着了對方的道。

    而被迫現身的虞子期其實也很是詫異,他沒想到自己足以瞞天過海的術法神通竟然會被一老者看穿,而且後者還是個瞎子。

    本來按照他的打算,是要找尋出隋便手上那柄仙器的真正主人,至於那個已經慘死在後者手上的虞子期,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具身在化身而已。

    而且隋便的身份也值得自己留意,他爲何會知道天霜山的存在?他與師門之間又究竟有何關係?

    所以自己才一路尾隨其後,所以纔會出現在這。

    “你是什麼人?”虞子期神色戒備問道。

    實在是容不得初次下山的他不小心,之前在刑部大獄自己親眼目睹了隋便斬殺自己的身在化身。

    即便只是一具身在化身,但龍門境的境界修爲還是有的,沒想到最後在隋便手上卻如此不堪一擊。

    而當下這個目盲老人又看穿了自己這道“鏡花水月”的術法,他怎麼敢掉以輕心。

    聽到對方的詢問,老寅緩緩說道:“如公子心中所想,只是一個老瞎子罷了。”

    對方越是這麼說越讓虞子期神色凝重。

    “什麼時候太安城這麼臥虎藏龍了?”虞子期負在身後的手掌一翻,取出一個物件,把玩說道。

    “太安城本就是魚龍混雜之地,是公子你一直久居山上一直沒有涉世。”老寅笑吟吟地說道。

    隋便沒有同他說過,但他卻一語就道出了虞子期的真實身份。

    隨後他又說道:“我勸公子不要費那個心思了,你手中的那道專門用來傳信的玉簡是飛不迴天霜山的。”

    虞子期聞言再沒有了先前的鎮定,他竟然連師門專門用來傳信的虛空玉簡都知道。

    然後他在嘗試一番後發現手中的玉簡真如死物般沒有半點動靜傳出。

    “公子不用白費心機了。”老寅輕輕跺了跺腳,說道:“自從你踏入這片地界,你註定再也回不去那座天霜山了。”

    聽到對方這麼說,虞子期臉色陰沉如水,冷聲說道:“你敢對我動手就不怕天霜山日後找你算賬?而且憑我半步天象境的修爲你就肯定能徹底留下我?”

    老寅聞言不置可否,“天霜山很了不起嗎?終究是個靠天賞臉喫飯的乞丐。”

    隨後他又緊“盯”着虞子期,笑道:“半步天象境很了不起嗎?終歸不是天象境。”

    當然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即便真是天象境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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