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奉仙與蠻猛陶慈兩人出身不同,後者是窮兇極惡的江湖草莽,而他則是正兒八經的軍伍出身,身世一清二白。
可能很多人對於呂奉仙這個名字感到很陌生,但若是換做呂奉先那應該就會讓人如雷貫耳了。
十二年前呂奉先與秦鸞兩人因爲戰功顯赫被並稱爲“大梁雙壁”。
兩人統軍一正一奇,在大大小小的數十場攻城掠地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只是後來天下初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兩人不但是在軍營中分道揚鑣,後來更是在朝堂上形同陌路。
秦鸞飛入秦王府落在了那座梧桐苑中,而呂奉先則是在更名爲呂奉仙后選擇追隨在太子李雍和身邊。
至於兩人爲何從昔日的大梁雙壁到最後的“反目成仇”,這已經成了一卷極少有人翻閱的老黃曆。
聽到陶慈出聲求救,一直作壁上觀的呂奉仙身形終於動了。
這一動原本讓勢在必得的隋便雙眸微眯。
因爲那截斷刃就停在了陶慈的胸前半寸處,再也前進不得。
隋便看着將斷刃截在雙指間的呂奉仙,眸底有精芒一閃而過。
讓他神色凝重的並非是對方截下自己的攻伐手段,而是自己終於在陶慈的口中得知了那人的名字。
自打他走出鋪子見到攔住去路的三人後,他在意的並非同是武夫出身的蠻猛,也不是讓他記掛十多年的陶慈,而是這個神情木訥的男子。
因爲唯獨他自己瞧不出跟腳深淺。
不過現在自己知道了。
原來是他。
隋便從楊老先生的口中聽過這個與秦鸞齊名的呂奉先,而且至於最後兩人爲何分道揚鑣自己也略知一二。
雖然他沒有翻過那本老黃曆,但楊太傅看過,並且還親自落筆過。
而且自己也從他剛纔的靈力波動中感受到了獨屬於山河境的靈力威壓。
僥倖逃過一劫的陶慈低頭看着自己被洞穿的掌心,臉色陰沉。
沒成想自己打了一輩子雁臨了卻被只雛雁給啄瞎了眼。
“老夫謝過救命之恩。”陶慈又看了看胸前那截斷刃,沉聲說道。
若不是他及時出手,現在自己已經身首異處了。
呂奉仙不着痕跡地點點頭,目光始終落在遠處那道修長身影上。
“我是該稱呼你爲呂奉先還是呂奉仙呢?”隋便開口詢問道。
其實在外人聽來並沒有什麼區別。
但當初在楊老先生口中這兩者相差甚大,一個是敢爲天下先的先,一個是尋仙問道不理世俗的仙。
“原來還有人記得這個名字。”呂奉仙自顧自說道。
“當然有,不過很快就沒人再記得那個人中龍鳳不外如是的呂奉先了。”隋便沉聲說道。
隋便如今大概知道呂奉仙爲何放棄煊赫軍功繼而改頭換面追隨在太子身邊了。
因爲李雍和得到了天霜山的扶持。
正因爲如此呂奉仙才會毅然決然地站在太子這邊。
但他所朝奉的並非是榮華富貴於一身的李雍和,而是站在其身後諱莫如深的天霜山,那座仙家宗門。
“已經無所謂了。”呂奉仙無動於衷道。
“當初是李雍和主動找上你的?”隋便好奇問道。
呂奉仙點點頭,當然這位還不是太子殿下的大皇子找到自己,說可以爲自己鋪平一條訪仙問道的道路,而自己只需要追隨在他身邊十年。
這十年的光景對於凡夫俗子來說確實太過於漫長,但對於志在山巔的自己來說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所以他有所需而自己又有所求,兩人便一拍即合。
自此大梁軍隊中少了一位戰功煊赫的呂奉先,而李雍和身邊多了一個沉默寡言神情木訥的呂奉仙。
“所以按照他的意思今日是要徹底地將我留在這?”隋便繼續追問道。
“是這個意思。”呂奉仙點頭應道:“而且擔心我們三人留你不住,所以殿下已經差人回府調遣雍和衛了。”
說到這他微微頓了頓,說道:“所以你的時間並不多了,若是等到雍和衛趕來,你就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即便是如今的自己對上那羣出手狠辣且不擇手段的雍和衛也會極爲頭疼,若是換做隋便來,他並不覺得對方應付起來會比自己輕鬆。
隋便對於呂奉仙的坦誠相告很是詫異,自己只是詢問了一句結果這位就直接將太子的打算和盤托出,像這樣的好對手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
對於呂奉仙泄露機密,一旁的陶慈臉色陰晴不定。
“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覺得你死在這會很可惜。”呂奉仙擺手示意道。
若不是兩人互爲敵手呂奉仙甚至有爲他互道一程的打算。
“這樣吧,你只要能夠在我手上撐過二十息我就可以放你離開。”呂奉仙攤手說道。
“你敢!”正在一旁療傷的陶慈聽到這番話後怒容呵斥道:“呂奉仙,你膽敢違背太子殿下的旨意!”
呂奉仙聞言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別忘了你這條命還是我的,我可以給你就同樣可以再收回來。”
陶慈瞬間就如同啞火的爆竹沒了動靜,但他心底裏已經打定主意,他非要在太子面前參他一本不可。
“動手吧。”呂奉仙向前一步踏出,冷聲道。
隋便看着周身靈力如大瀆之水傾瀉而出的呂奉仙,悄然間再度換上一口武夫真氣。
不遠處一家名爲好運的酒樓中,因爲之前那兩場驚世駭俗的捉對廝殺這邊已經擠滿了圍觀的百姓。
因爲平日裏刑部與兵部聯手捉拿以武犯禁的遊俠,所以現在市井中連個打架鬥毆的地痞無賴都瞧不見了,紛紛從良,他們可不想進去喫牢飯,
但今日竟然有人會不顧朝廷頒佈的禁武令,而且雙方出手皆是不留情面,儼然一副不死不休的局勢,這就更加吸引了極多的看客。
只是俗話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之前隋便一腳將蠻猛踹飛後毀去了數棟樓舍,這其中也有在場之人的產業家宅。
有人想要報官及時制止,但卻被更多的人拉住。
理由就是你不想看熱鬧我們還想看。
聽着樓下的喧囂爭吵聲,獨自一人坐在樓上的李雍和嘴角噙起一抹諷笑。
他將面前那杯香醇佳釀一飲而盡,然後看向窗外對峙的那三人,笑吟吟地說道:“真是一羣蠢貨。”
秦王府。
“殿下,公主她偷偷出府去了,想來應該是追上隋便他們一行人了。”在一座裝潢頗爲雅緻的涼亭內,一身黑衣的秦鸞同李濟民回稟道。
“哎,那丫頭...”李濟民聞言搖搖頭,言語中頗有無可奈何之意。
秦鸞見此淡淡一笑,可能整座大梁也只有這位太平公主能夠讓二殿下這般束手無策了。
他說道:“要不要末將把公主殿下帶回來?”
“算了,由她去吧。”李濟民擺手說道:“有隋便在那丫頭翻不了天。”
再者他也有讓房玄策同自己這個妹妹多多接觸的心思,自己可是很看好這個妹夫。
秦鸞從李濟民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後,沉聲說道:“殿下好像很在意隋便。”
公主殿下是怎麼個心性跟隨在李濟民身邊已久的秦鸞豈會不知道,那位根本就是油鹽不進的主,除了二殿下的話她聽得進去即便是龍椅上那位的旨意她也敢違逆。
但如今自己竟然能夠在二殿下的嘴中聽到隋便竟然能夠治得了這位無法無天的公主,着實讓他感到詫異。
“難道秦大哥不看好隋便?”李濟民聞聲穆然轉身,看向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他,笑問道。
聽到這句秦大哥稱呼,秦鸞露出極爲憨厚的笑容,他撓撓頭說道:“末將只是覺得隋小兄弟是個可造之材,而且他對我和天策衛有救命之恩。”
“這都小兄弟小兄弟的喊上了,看來秦大哥同他已經很是熟絡了。”李濟民故作醋意地揶揄道。
“殿下就不要在這打趣末將了。”秦鸞訕訕一笑,無奈道。
李濟民剛要說什麼,就看到一黑衣人自房頂急掠而來,最後單膝跪在涼亭外,語氣萬般恭敬地說道:“啓稟殿下,太子那邊有動靜。”
“說!”
等到聽完這名天策衛的回稟,李濟民臉色陰沉如水,雙拳緊攥。
自己那個大哥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隋便出手。
“我去。”聽到隋便深陷困境,秦鸞雙手抱拳殺意凜然地說道。
敢對隋便出手之人,萬死難辭其咎。
“帶上天策衛。”李濟民點頭吩咐道。
然後他看向涼亭外的那名黑衣人,說道:“你通知巡防營,兵部,刑部,讓他們帶人火速趕去葫蘆口兒!”
“是!”
等到秦鸞與那名天策衛火速離開涼亭奔赴葫蘆口兒後,李濟民獨自一人站在涼亭內,八面臨風巋然不動。
“大哥,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隋便嗎?”李濟民沉聲說道:“看來你也認爲他已經逐漸可以威脅到你的地位了。”
過了許久,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正色道:“太子殿下跟一個雲騎尉大動干戈,這樣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