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庭 >第六十八章 王見王
    看着庭院中突然出現的鐵瀾梁衛,李濟民神色平靜。

    作爲大梁的天策上將,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支暗衛的恐怖之處。

    他們憑藉山河境的修爲每人皆可以一當千,戰力比起天策衛尤勝一籌。

    作爲父皇影子般的存在,他們的忠心毋庸置疑,絕不會讓父皇有半點意外。

    “你們退下。”李湯看着因自己震怒而現身的鐵瀾梁衛,冷喝道。

    話音剛落,原本分散在院落中的那十數名黑甲黑衣暗衛身形便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見。

    李濟民站在原地,殊不知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

    他毫不懷疑只要父皇一聲令下,這衆鐵瀾梁衛就會毫不猶豫地對自己出手。

    若說這大梁有誰能夠真正做到“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六部尚書不可以,三司也不行,就只能是這衆鐵瀾梁衛。

    李湯看着李濟民,問道:“你知不知道當年房家這樁謀逆之案是誰最後批紅定奪的?”

    李濟民點點頭,不卑不亢地說道:“兒臣知道,是父皇。”

    “既然你知道,那你又明不明白就憑你剛纔那番話朕就可以定你個大逆不道之罪?”李湯臉色鐵青地質問道。

    “兒臣也知道。”李濟民低頭說道。

    “那你還敢行如此悖逆之事?是誰給你吹得耳邊風?是那個隋便還是偷偷入京來的房玄策?”李湯沉聲問道。

    李濟民聞言猛然擡頭,看向李湯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驚愕之色。

    “你真當朕老糊塗了不成?”李湯冷哼一聲,道。

    房玄策進京他早就知道,只是因爲某些緣故而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但如今自己的二兒子竟然同自己說要給房家翻案,那他知不知道他口中的這個翻案就是當着全天下人的面讓自己下不來臺?!

    “回父皇的話,都不是,只是兒臣的意思。”李濟民躬身承認道。

    李湯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你倒是把這件事攬得乾淨。”

    “父皇,當年房家那樁案情確實疑點重重,擔任京兆府牧的房東來深受父皇器重,其長子房玄策更是與三妹有婚姻在身,怎麼可能行謀逆之事?”李濟民沉聲說道。

    “閉嘴!”李湯怒目圓睜,拍案起身,吼道。

    伺候在其身邊的趙公公見到盛怒的李湯臉色也變得蒼白,他對着依舊“冥頑不靈”的秦王殿下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再激怒陛下了。

    “肯請父皇重查房家一案。”李濟民半步不肯退讓地說道。

    李湯冷哼一聲,“回宮!”

    “若是父皇答應重查房家一案還房家清白,兒臣願意交出虎符!”就在李湯準備轉身離去時,李濟民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上身挺直,凜然鄭重道。

    聽到這句話,李湯止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眉頭一皺,質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濟民點點頭,“兒臣知道!”

    李湯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濟民,背在身後的雙手微微攥起。

    他之前不是沒有想過要收回他手上的虎符,但一來名不正言不順,若真強行讓他交出虎符,恐怕會引來滿朝武將的不滿,甚至會有“過河拆橋驢”之嫌,爲了不讓自己被後世之人所詬病,虎符便一直留在了李濟民手中。

    而這樣一來就給李濟民平添了與太子李雍和奪帝的籌碼。

    直到現在,就連自己都開始忌憚李濟民手中的虎符,生怕他在奪帝失敗後來一個“龍袍加身”,若真到那時李雍和拿什麼來與勢要爭個魚死網破的李濟民鬥?

    所以李湯一直想要收回李濟民手上的虎符,但一直苦於沒有理由,而如今後者竟然主動提出將虎符交給自己,條件就是還房家一場清白。

    簡單來說他要同自己做個生意,而這個生意可以換取大梁的百年太平無憂。

    說實話李湯有些心動了。

    “房家一案當真另有隱情?”李湯開口問道。

    聽到這般隱晦詢問,李濟民神色一凜,他已經明白父皇話裏的意思了。

    “兒臣萬萬不敢欺騙父皇。”李濟民鄭重其事地應道。

    李湯聞言點點頭,沉吟片刻後,說道:“那朕就准許你再重查房家謀逆一案。”

    “兒臣多謝父皇!”李濟民叩首道。

    “還有。”李湯冷聲吩咐道:“徹查當年主審此案的三司官員,朕要知道究竟是誰從中作梗!”

    “兒臣遵旨!”李濟民神情激動地喊道。

    就在李濟民以爲塵埃落定之時,李湯突兀問道:“聽說隋便在你這?傳旨下去,朕要見他。”

    李濟民聞言神情一怔,雖然早就有所準備,但當父皇親口說出要召見隋便時,他心神還是生出些許不寧。

    “是。”李濟民神色恍惚地應道。

    當隋便站在了崆危樓上時,他才真正明白尉遲恭的良苦用心。

    這裏確實能夠將王府的風景一覽無餘,所以當然也能夠瞧見那處廳堂,以及廳堂外的那座院落。

    看着那十數名身着黑甲之人迅速出現又在短短几息間消失不見,以至於隋便再也察覺不到他們的蹤跡時,他搭在硃紅樓欄上的手掌微微用力。

    他緩緩走回樓內,他已經大致能夠猜到接下來事情的走向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一道登樓聲響起。

    “隋將軍。”尉遲恭人未至聲音卻已經從樓下傳了上來。

    “陛下有旨,讓你前去廳堂見。”尉遲恭沉聲說道。

    早就有所準備的隋便聞言輕嗯一聲,不管對方是有意而來還是臨時起意,自己要面見他如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有勞尉遲將軍了。”隋便抱拳致謝道。

    “對了,房玄策那邊怎麼樣了?”正要下樓的隋便冷不丁地問道。

    “陛下已經下旨讓殿下重查房家謀逆一案,只是按照約定,殿下要將虎符交出去。”尉遲恭不悲不喜地回道。

    其實他還是很不理解,爲了一個謀士而放棄可以調動大梁半數大軍的虎符,這樣值得嗎?

    “尉遲將軍是在感到惋惜?”隋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笑問道。

    “末將不會質疑殿下的任何決定。”尉遲恭甕聲甕氣地說道。

    隋便對這個答覆報以笑意。

    “尉遲將軍,去廳堂的路我熟,所以現在懇請將軍你去梧桐院落一趟,不要讓房玄策離開梧桐院半步。”隋便凜然道:“我想二殿下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尉遲恭不置可否,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因爲秦王殿下確實是這樣交代的。

    “房公子。”梧桐院落的房門被人輕輕叩響。

    房玄策聽到動靜後打開房門,入眼的是天策衛統帥尉遲恭。

    “尉遲將軍,情況如何?”房玄策問道。

    自從二殿下被秦大哥喊走後已經過了好一會兒,遲遲沒有消息傳來,這讓房玄策生出“睜眼瞎”的感覺,心緒有些繁亂。

    “公子放心,秦王殿下以交出虎符爲代價,爭取到了重審房家謀逆一案的機會。”尉遲恭如實說道。

    “那隋便呢?”房玄策聽到這個消息後心裏的巨石終於落地,不過緊接着他又凝聲問道:“皇帝陛下有沒有召見他?”

    尉遲恭對他沒有半點隱瞞,點點頭,“如今隋將軍已經去往廳堂面聖了。”

    “不行,我要過去看看。”聽到隋便一人前往,房玄策神情擔憂地說道。

    但尉遲恭卻在這時伸出手臂攔住了房玄策的去路。

    “尉遲將軍,你這是做什麼?”房玄策神色凝重地看向尉遲恭,問道。

    “對不住了房公子,秦王殿下吩咐過,如今不準您踏出書房半步。”尉遲恭正色道:“殿下說事後他自然會給你一個解釋。”

    看着臉色鐵青的房玄策,尉遲恭又補充道:“隋將軍也是這個意思。”

    房玄策本來還想堅持,但當他看到目光堅毅的尉遲恭後,抿了抿薄脣,略顯疲倦地說道:“我知道了。”

    旋即書房房門被他輕輕掩上。

    看着關上的房門,尉遲恭面無表情,身形一轉如一座高塔般站候在門外。

    他可知道讀書人的心思深着呢。

    隋便隻身一人來到秦王府廳堂外,遠遠地就瞧見了李濟民,等到他目光再放長遠些,就看到了主椅上的李湯,以及候在其身旁的司禮監掌印趙公公。

    李濟民微微轉頭對隋便使了個眼色。

    會意的後者在廳堂外單膝跪地,喊道:“隋便見過陛下。”

    李湯雙眸微眯窮盡目光望向跪在外邊的那道身形,問道:“你就是隋便?”

    “回陛下的話,正是。”隋便擡首說道。

    “你們先下去吧。”李湯看向趙公公以及李濟民,吩咐道。

    最先反應過來的趙公公躬了躬身子,嗓音輕細地:“是。”

    然後李濟民同樣躬身行禮,“兒臣遵命。”

    當李濟民路過隋便身邊時,聲音壓得極低,道:“小心些。”

    單膝跪地的隋便沒有吭聲。

    “上前來。”等到趙公公與李濟民退下後,李湯嗓音威嚴地命令道。

    在玄武長街的一家麪館當中,正在收拾碗筷的青雲彷彿是預料到了什麼,靈犀所至,繼而猛然擡頭望去。

    目光穿過屋頂,落在了那片天穹之上。

    那處天幕在凡人眼中是空蕩蕩冷清清,但此時在他那雙白眸眼中卻異常熱鬧。

    天幕之下,雲海之上。

    黑白雙龍終於撞面。

    黑爲梁,白爲隋。

    王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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