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水極重。
霧氣漸起,寒氣瀰漫。
在山林一處搭建奢華的暖內,篝火熊熊燃燒使得帳內溫暖如春,將山間中的寒意盡數阻絕在外。
暖帳外更是有精銳之卒把守,從他們身上盔甲甲冑的制式就可以看出他們是李雍和麾下的驍騎營。
那暖帳中是何人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金碧輝煌的暖帳內悄寂無聲,一個面容俊逸面如冠玉的男子坐在高座上,燭火將他的身影映襯至帳篷上,顯得極爲高大。
暖帳內坐了不少人,但都是噤若寒蟬。
擺放的凳椅除了一張外皆是坐滿,看着那張空落落的木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個姓段的校尉再也不會坐在上面了。
這位主子不敢出聲那坐在暖帳中的衆人自然是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個不小心鬧出動靜來就惹來這位的震怒。
李雍和神色陰晴不定地一掃衆人,最終宛若一道如獲大赦的聲音落在他們耳中,敲在他們的心頭,“你們先下去吧。”
聽聞這句話後在座的所有人皆是長舒一口氣,緩緩起身告辭。
等到暖帳內衆人魚貫離開後,李雍和坐在高座上,看着面前盛酒的金樽,一股無名之火涌上心頭,他握住金樽猛然朝暖帳外扔去。
聽着裏邊響起的動靜,守在外邊的驍騎營士卒充耳不聞,他們深知太子殿下如今正在氣頭上,現在要是進去肯定會觸上黴頭。
至於爲何會在氣頭上他們也隱晦地清楚些內幕,好像是關於他們段校尉的。
再往後他們就不清楚了,只當是段校尉做錯了事惹惱了太子殿下,根本就沒有想到過他們的段校尉如今已經身隕道消屍骨無存了。
李雍和已經從七玲瓏那裏得知了段風波的死訊,當時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他震驚不已。
作爲一手將其提拔至驍騎營校尉的他怎麼可能會不清楚段風波的境界修爲,那可是山河境,即便是在龍蛇混雜的太安城也足以排的上號的強大修士。
而且他對前者一直寄予厚望,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夠在秦鸞手中奪過大梁雙壁的那個名頭,不然也不會將月戡贈予他了。
沒想到他卻死在了這場秋狩圍獵當中。
至於他是怎樣死的七玲瓏也如實告訴了他,他同樣沒想到呂奉仙竟然敢背叛自己。
一想到這裏他砰然怒拍桌案,擺放在桌案上的精緻瓜果點心被震落在地上。
至於那個隋便至今杳無音訊,他已經對七玲瓏死命令,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段風波一死就將他的全部計劃給打亂。
如今他身邊的可用之人確實不少,但想要對李濟民動手,那憑藉着剛纔坐在暖帳中的那些人是絕對不夠的。
這個那個二弟身邊從來不缺良將,單手秦鸞一人就已經讓他很是頭疼,更別提還有一個境界不知深淺的程咬金。
眼下他若真要對李濟民出手,那就動用七玲瓏這一張底牌了。
當然若非迫不得已他絕對不想讓這張底牌出現在衆人面前。
“大哥。”
就在李雍和深思熟慮之時,在暖帳外突兀響起一道急促的呼喊聲。
會在這個時辰來找他的,除了李景涼外只怕也沒旁人了。
話音剛落一身寒氣極重的李景涼就走進了暖帳內。
瞥了眼被李雍和打翻在地的金樽後,他沉聲說道:“聽說段風波死了?”
李雍和聞言那雙劍眉微微皺起,他冷冷說道:“你就是特意跑來同我說這個的?”
自己這個四弟在這個時候來到自己帳內難道就是特意看自己熱鬧來了。
甚至李雍和此時正在氣頭上的他搖頭否認道:“皇兄息怒,臣弟此時很理解你的感受。”
李雍和冷眼看向李景涼,問道:“你怎麼清楚我現在的感受?”
“因爲我手下的臣霖也死了。”李景涼眼神陰鷙酷烈地回道。
聽到這個名字李雍和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看到李雍和麪露不解之色,李景涼解釋道:“皇兄應該見過他,那夜就是他駕車到你身邊的。”
聽李景涼這麼一說,李雍和很快就想起來,先前確實有個獨眼佩劍男子站在他的身邊。
原來他就是叫做臣霖。
但是一個駕車的車伕如何同自己的驍騎營校尉相提並論,他李景涼難道是在取笑自己不成?
“皇兄可是在想一個小小的車伕怎麼能與自己的驍騎營校尉一較高下?”李景涼直接點破他的心思,出聲問道。
被看穿心思的李雍和並沒有責備他的出言不遜,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等待着他的解釋。
“若是臣弟說這個只是負責駕車的車伕其實是位半步天象境的練氣士呢?”李景涼開口反問道。
聽到半步天象境後李雍和神情一震,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過自己這個四弟手上竟然還有這樣的恐怖存在,要知道他手下的七玲瓏也不過人人皆是山河境的修爲,而那夜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車伕竟然是半步天象境的強者。
但是就是以爲叱吒整座太安城的練氣強者如今也同樣死在了昭陵山上,至於死在誰的手上,李雍和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能夠攪動起這麼整局宏大風雲來的,除了那個隋便外還能有誰?
但是讓他心思一沉的是隋便究竟有何手段能夠將一個半步天象境的煉氣士給斬殺。
此時他心中竟然升騰起一個古怪的想法,段風波之死也不算多麼荒唐的一件事了。
“隋便將臣霖斬殺後覺得不可能全身而退,而且後者的那柄亂甲長劍上也有斑駁血跡,這樣看來他肯定也是身負重傷,甚至已經性命垂危。”
“你的意思是?”李雍和沉聲問道。
“既然隋便一時之間不會再露面,而且明日秋狩圍獵就要結束了,若是錯過這個良機想要再動手就難了。”李景涼壓低聲音,道。
所謂兄弟同心,李雍和立馬就明白了他這番話裏的意思。
“如今臣霖一死你手下還有可用之人?”李雍和狐疑問道。
李景涼聞言搖搖頭,臣霖是他最後的一張底牌,而如今自己已經打出去了,而且再也收不回來了。
見到他搖頭,李雍和又追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在李濟民的身邊圍繞着衆多精兵良將,但只是一個秦鸞就讓你我頭疼,更別說現在他身邊還站着一個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