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知道這個老匹夫絕對憋不出什麼好心眼兒,多半是在醞釀着什麼。
攔下通玄四人後,許佛回眸淡淡瞥了下方的隋便一眼,雖然心生訝異,但面對衆人時眼眸裏始終無波無瀾。
他早就料到這口詭異黑棺絕對不會好對付,甚至因爲其本身的緣故要遠比一位天象境的練氣強者難對付得多。
不過眼下隋便既然已經將三道金戟釘在了黑棺上,那便是說他已經知曉了破除之法。
至於他是從何知曉的這並不在許佛關心的範圍內。
但眼下隋便這副樣子確實有些悽慘。
他雙手上的血肉已經被手中金戟磨掉了大半,此時已經清楚可見森然白骨。
而且他的胸口也幾近凹陷下去,不斷有鮮血從他嘴角淌出。
原本那張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的臉龐此時已經煞白如宣紙,七竅流血神情略顯猙獰。
若是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多半會問一句“值得嗎”,不過許佛知道隋便爲何會這般執着。
在許佛這個外人看來,隋便與青雲兩人平日相處是那種亦師亦友的狀態,他不知道青雲與隋便之間的淵源,也從未聽這兩人提起過,但說實話他還是很喜歡這兩人的相處氛圍。
他同樣清楚,青雲確實值得隋便這般做。
所以他就更不能讓道玄他們對隋便橫加干涉。
通玄死死盯着阻攔住去路的許佛,眼神陰翳。
不過他在面對許佛時始終不敢有半點動作。
因爲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位一旦出手就是必殺手段的接引境強者。
謝嵐則是沒有半點猶豫,又是以當仁不讓之姿率先朝許佛遞出一劍。
搬山神色古怪地看着身形化作虹芒劍氣凜冽的謝嵐,在他們幾人看來,謝嵐不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而是明知死卻寧可死。
這當然不是因爲後者身爲天霜山長老的覺悟,只不過是她已經沒有太多執念了而已。
若是她能夠在王定軍之死中走出來,成功打破魔障,那她就會是天霜山最鋒利的一柄無情劍。
“我與謝嵐可以暫時攔住許佛片刻功夫,但記住也只是片刻,不能再多了,你們一定爭取將隋便一擊斃命。”搬山沉聲說道。
“放心。”清微與通玄異口同聲的說應道。
若是他們兩個天象境還不能夠將一個龍門境煉氣士抹殺,那他們這天象境豈不是都修行到狗身上去了。
與此同時,謝嵐的青鋒已經遞到了許佛面前。
許佛探出右手,掌心中雷芒如蛇纏繞閃爍,緊接着只見他隻手將青鋒攥在手中。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遂了你的心願。”許佛殺意凜然地說道。
旋即他握劍右手的力道一點點增加,雷芒順着青鋒劍身蔓延至謝嵐的手臂上。
感受着手臂上的刺痛,謝嵐悶哼一聲,但始終沒有丟掉手中的青鋒,甚至還牙關緊咬又將其向前遞進半寸。
許佛見此冷哼一聲,掌心中雷芒瞬間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一條條足有拇指粗的雷蛇纏繞在青鋒劍身上,然後將其一寸寸絞斷。
“咔嚓!”
聽到自劍身上傳來的崩裂之聲,謝嵐神色如常,繼而手腕一擰將青鋒橫置,繼而橫劍一掃,將劍刃從許佛的禁錮中掙脫開來。
只不過隨着她的強橫的靈力傳遞至劍身,本就幾近支離破碎的劍身終於不堪重負徹底地崩碎開來。
本來三尺青鋒如今只剩下一寸有餘。
而且斷劍青鋒上依舊有細微的雷芒綻放,不斷刺痛灼燒着謝嵐的掌心。
此時謝嵐那隻握劍的手掌掌心已經紫黑一片皮開肉綻,不斷有鮮血順着劍柄從空中滴落下來。
謝嵐在橫掃一劍後並沒有抽身撤退,而是又向前踏出一步,左手掌心靈力噴涌朝許佛胸口轟去。
許佛同樣朝其對轟一掌。
“砰!”
隨着一道響徹雲霄的劇烈響動傳盪開來,謝嵐的身形如同斷線的紙鳶般倒飛了出去。
搬山見狀低吼一聲,隨着周身靈力噴涌而出,他身上的那件法袍被瞬間撕裂。
最終一道近百丈之高通身雪白但雙眼卻通紅如魔火的巨猿出現在了衆人眼中。
緊接着在通玄與清微的注視之下,顯現出真身來的搬山巨大的腳掌重重踏在虛空之中,腳下那方山坡瞬間就塌陷了下去。
然後那道百丈之高的巨大魔猿邁着腳步朝許佛奔掠而去。
一步之下便是數丈之遠。
搬山並沒有顧及倒飛出去的謝嵐,任由後者撞在了一座峯嶽峭壁上,他們要做的是拖住許佛的腳步。
謝嵐的身形凹陷入這面峭壁數寸,整面峭壁以她也中心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痕,異常醒目。
她一邊用靈力護住自己的臟腑心竅,一邊在掌心中凝聚靈力,然後手掌反轉向身後的峭壁猛然一拍,藉着那股力道將身形從峭壁中掙脫了出來。
與此同時因爲用力過猛的緣故她喉間又上涌上一股腥甜,被其一口噴出。
謝嵐看着手中的那柄斷劍,面無表情,只是活動了下左手手腕,在確認並無大恙後從原先的右手改爲左手握劍。
若是一般的天象境受到她這樣的傷勢絕對會戰力受損,而且說不定還會遵循趨利避害的本能避而不戰。
但謝嵐不會。
沒有任何的顧忌,甚至連掌心中的皮開肉綻依稀可見白骨的傷勢都不曾看一眼。
謝嵐踏在峭壁上,雙膝微弓用力,下一刻身形朝以奔雷之勢朝許佛暴掠而去。
本就凹陷下去的那片峭壁此時又是下陷兩三寸之深,大片大片的山石從峭壁上滾落下來。
搬山以龐大如峯嶽的身軀朝許佛撞去,所經之處驟然間颳起陣陣罡風,飛沙走石不見天日。
許佛在面對那道龐然大物時臉上不見半絲凝重之色,只見他右腳後撤半步,一手探出一手負後,周身盪漾出玄妙無比的氣機漣漪。
“砰!”
當那尊百丈之高的魔猿以強橫的肉身硬生生撞在許佛身上之上,搬山驚訝地發現後者並沒有如自己預想的那樣倒飛出去,而是隻是以單手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當然在自己裹挾的那股大勢之下許佛的身形還是在虛空中向後退了數步,但也僅僅只是如此了。
那張瞧起來俊朗的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之色。
“怎麼?天霜山就不管你頓飽飯?”許佛止住身形後好奇問道。
言外之意就是你沒喫飽飯?力氣這麼小。
通幽見到搬山已經牽制住許佛,於是同做清微相視一眼,朝地面上的那道瘦削身影急掠而去。
聞言頓感惱怒的搬山舉起那隻足以摧城撼山的粗壯手臂,然後喉間發出一聲怒吼,繼而如峯似嶽的巨大拳頭朝着許佛鋪天蓋地般砸下。
那每一拳後蘊含着十龍十象之力的拳頭若是落在普通的天象境煉氣士身上,後者多半是喫不消,甚至即便是顯現出法相真身來也只得暫避鋒芒不敢硬撼。
因爲說到底法相真身是由靈力所凝聚而成,但此時搬山在顯化出真身後卻是實打實的血肉之軀。
但許佛卻能夠隻手接下如天外流火般砸落的拳鋒,並且只是憑藉那隻右手就握住了它的一根手指,然後手掌用力,繼而揮臂一甩,就將那百丈之高的龐大身軀甩飛了出去。
隨後許佛也覺察到了朝隋便飛去的通玄與清微。
不過尚未等他出手阻攔,謝嵐已經裹挾着凌厲劍勢從另一側暴掠而來。
看着手中青鋒已經斷裂的謝嵐,許佛雙眸微眯,然後以靈力凝聚成一道雷霆長槍,最後手握雷霆長槍朝謝嵐投擲而去。
雷霆長槍迅若奔雷,自許佛脫手到謝嵐身前也就是在頃刻之間。
手握斷劍的謝嵐見到槍身上雷芒閃爍躍動的長槍,臉上終於多了抹凝重之色。
謝嵐本想以手中斷劍將那道迎面而來的雷霆長槍攔下,但當長槍槍尖抵在斷裂的劍身上時,感受着槍身中蘊含着的狂暴靈力,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雷霆長槍以摧枯拉朽之勢輕而易舉地將青鋒劍身穿透,然後一槍將她的肩頭刺穿。
劍身從她的肩頭一穿而過,留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汩汩鮮血如噴泉般從血洞中噴涌而出。
謝嵐急忙以靈力封堵肩上的靈脈,這才堪堪止住傷勢。
不過她手中的那柄青鋒如今就只剩下了劍柄與劍顎。
那三尺之長的劍身已經飄零破碎。
許佛見到趁機掠過自己的通玄與清微兩人,冷哼一聲,“不自量力。”
隨後他雙手迅速結出繁瑣複雜的印訣,一股渾厚如汪洋般的靈壓自他體內肆虐開來。
原來一直以來他就在壓制着自己的真正實力。
轉瞬之間,許佛的身影逐漸變得虛晃,連同他身後的那片虛空同樣也變得模糊起來。
許佛嘴脣翕動,口中唸唸有詞,與此同時他的眼眸中神光湛湛似有神意流轉。
就在那一呼一吸後,在許佛的身後,又出現了一道人影。
那人同樣是一襲白衣,同樣是面如冠玉俊朗非凡,有着與許佛一模一樣的面孔。
“去吧。”許佛冷冷說道:“宰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