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看着棋盤中站在一堆破碎山石之中的道玄,嘴脣翕動。
“你敗了。”
接引境大圓滿的道玄此時已經不能夠用灰頭土臉來形容。
那件用天邊雲錦煉製的寬鬆法袍上已經不再明亮,甚至因爲漫天塵埃的緣故法袍上已經積上了一層薄灰。
隨着法相真身被毀,身受反噬之力的道玄此時神色萎靡,靈力波動低沉,嘴角上的鮮血與灰塵混在一起顯得狼狽至極。
如今的道玄已經沒有了剛剛現身之時的那般神采煥發。
之前的勝券在握成竹在胸也變成了震驚錯愕怔怔無神。
他始終沒有從自己失敗的結果之中走出來。
“我堂堂接引境大圓滿的修爲,怎麼可能會敗在你的手上!”聽到青雲的聲音在耳畔邊響起,道玄擡手直指御空而立宛若神明的青雲,不甘地4嘶吼道。
“境界高有用嗎?”青雲的聲音中宛若蘊含滾滾天威,在整座棋局上空響徹開來。
就是這麼一句“平平無奇”的話,被道玄聽在耳中,如九霄天雷炸響在其心湖之上。
這句話成了壓垮道玄的最後一根稻草。
冥冥之中道玄的那顆道心悄然破碎。
青雲見到道玄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纖細的食指一挑,然後繼而挑落。
穆然間流轉的星河中就又有一粒宛若微塵的星辰被挑落下棋局。
只是就在那顆星辰剛要以雷霆之勢向道玄砸落而下時,青雲的臉色一變,那雙極爲好看的劍眉擰皺了起來。
瞬間一股腥甜涌上喉間,青雲本想強嚥下去,但緊接着體內氣血翻騰洶涌,如同決堤的大瀆之水肆虐奔涌,所以青雲強撐不住只得將那口血吐了出來。
隨着那口鮮血的噴出,青雲的臉色變得蒼白。
青雲悶哼一聲,感受到體內糟糕的狀態後,只得將這方天地棋局撤去。
見到棋局消失,又覺察到青雲身上那微弱的靈力氣息,許佛一個掠身來到前者身旁。
“怎麼回事?”許佛緊緊盯着遠處的道玄,關切問道。
先前自己雖然沒有置身棋局中,但他在局外也能夠看清棋局中兩人的一舉一動,只是剛纔他並非見到道玄出手。
青雲又嘔出一口鮮血,然後用手背拭去嘴角的鮮血,搖搖頭,“沒事。”
其實說到底青雲用天地棋局對上接引境大圓滿的道玄無非就是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買賣。
況且這還不同於之前青雲在忘川洞天對上姜寒時兩人的“切磋”,這次青雲擺下棋局就是要同道玄分出一場生死。
所以青雲根本不會也沒有在乎自身修爲的損耗。
也正因如此,當青雲想要落子抹殺道玄之時,他這才支撐不住,體內氣血翻滾靈力更是十不存一。
“接下來只能夠交給你了。”青雲氣息微弱地說道。
如今他已經沒有再戰之力。
不過相對的,道玄也同樣是如此。
“放心。”許佛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然後將一股精純的靈力渡入青雲的體內,幫助他平息下體內興風作亂的奔騰氣血。
感受着體內稍微好轉的傷勢,青雲咧嘴笑道:“多謝了。”
道玄看着重新出手的許佛,心有不甘地說道:“若是今日霜霞峯上只有你一人,今日死在這的必定是你許佛!”
許佛聞言嗤笑一聲,“那可不一定。”
“對了,你先前同他說了什麼才讓他這副狗都不理的模樣?”許佛彷彿是想到了什麼,扭頭對着青雲問道。
雙眼已經恢復如常的青雲聞言先是一怔,然後才自嘲道:“無非就是一句‘境界高有用嗎’。”
“你這...”許佛頓時啞然失笑。
他依舊記得當初在那座破敗祭臺上自己所說的那句“人多有用嗎”。
“青雲,咱倆果然是同一類人。”許佛朗聲笑道。
他沒想到天下九州之中疆域最小的穹陵州會給自己這般驚喜。
道玄見到許佛與青雲兩人正在言談,就想要趁着他們二人分神之時逃遁而去。
俗話說“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自己能夠離開霜霞峯,等到自己傷勢痊癒,境界再向前踏出一步,哪怕僅僅只是半步,他也能有把握在日後將這二人逐個擊破。
但就在他身形欲動之時,一抹雷弧閃爍的銀白流光已經破空而來。
若是全盛之時的道玄要攔下這道雷芒雖不能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但他也有十足的把握。
可眼下因爲有與青雲的爭鋒對峙在前,他體內靈力消耗極大。
而且最重要的是因爲青雲的那句話他此時道心不穩已經沒有了半點戰意。
所以在面對那道迎面而來的雷芒時,道玄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沒有了半點血色。
他本想以體內僅剩的一絲靈力來抵擋,可轉念一想即便是能夠接下那支雷矛,已經沒有半點靈力的他只會成爲許佛刀俎上的魚肉。
所以他只能避其鋒芒,退而不戰。
所以在霜霞峯上就出現了這樣極爲滑稽的一幕。
一位接引境大圓滿的修士在一道雷芒的逼迫下灰頭土臉狼狽逃竄。
天幕之上,在那扇存在於虛無縹緲之處的天門後,一直垂釣而坐的端木挽江看着紫竹魚竿上穆然斷掉的魚線,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倒是給了我一樁意外之喜。”端木挽江收起紫竹魚竿,淡淡說道。
他口中的那個雲公子已經離去,所以此時,當下,此處這裏只有他一人。
“也罷,就讓老朽親自走一遭人間。”端木挽江自顧自說道。
如今的他是在沒有得到昊天城帝主的點頭允許下私自踏出天門進入人間,所以這位天山現在的心情其實算不上有多美妙。
已經是強弩之末的道玄在那道如影隨形的雷芒追殺之下根本支撐不了太長時間。
只是片刻的功夫靈力枯竭的道玄速度就慢了下來。
在其身後的雷芒瞬間就朝他的後心處刺來。
覺察到身後那股凌厲攻勢的道玄眼見避無可避,就只能兩權相害取其輕,神色一狠,身形微微一沉。
然後那道本該刺穿他後心脈的雷芒就洞穿肩頭而過。
肩頭因爲被貫穿使得道玄腳步踉蹌身形不穩繼而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