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城東門外,這裏倚牆搭建了十幾座粥棚,全是谷文成出資促成。
此時數十口大鍋中,正熬煮着咕咕冒泡的白粥,這對飢腸轆轆的災民們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堪比珍饈美味。
原來在不久前,谷文成心念災民疾苦,僱傭了一些幫工搭建粥棚,每天準時給災民們施粥。
他本人也每日必到,一方面監督現場秩序,一方面關懷災民困苦,幾乎做到有求必應。
李婉君見了此情此景,嘲諷太守張翰清說:“這裏到底誰是臨州太守,人家可是把你該做的事都給做了。”
張翰清無奈地說:“這世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鬼也不開門。我這個太守兜比臉還乾淨,怎麼跟人家富甲一方的首富相提並論。”
“哼,狡辯!”
陸昊看着谷文成穿行在災民之中,絲毫不顧及雨後泥濘的地面,將自己這身華貴衣着弄髒。
哪怕這個人刻意把自己營造成體恤民間疾苦,矜貧救厄、樂善好施的大善人,那麼只要他能年復一年做這些好事,便是個好人。
不過,有關賑災糧食失火的嫌疑,卻始終要徹查到底,谷文成身上的嫌疑,可不會因爲他做這麼多而洗脫。
陸昊同谷文成一道給災民盛粥,從這些民衆的反應可以看出來,谷文成在當地的威望如日中天,說他纔是臨州之主也絲毫不爲過。
而陸昊這個京師來的巡州牧,雖是陛下欽點,卻被谷文成的風頭完全壓過,這也就意味着朝廷的威望在臨州日趨弱勢。
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另一邊,災民們的慘狀,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是根本無法體會當前的局勢究竟有多麼惡劣。
他們之中很大一部分人,早就已經瘦的不似人形,連端起碗喝粥這麼簡單的動作,往往都要耗費很大的力氣和時間。
“谷老爺慷慨解囊,是林州百姓之福,陸某欽佩之至!”
忙完眼前的事,谷文成推說道:“陸大人從京師攜皇命而來,想必早就有了解臨州困局的對策。我等只能略盡綿薄之力,大人才是那力挽狂瀾之人。”
沒想到谷文成一通鼓吹,倒是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
人家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爲的就是從陸昊口中探知一些虛實,高手之間過招,總是在閒言碎語中潛藏端倪。
陸昊便說:“我這次來,自然是爲了解臨州之困。承蒙陛下信任,我當不辱使命。但要辦好這件事,也要得到谷老爺的鼎力相助,才能成事。”
“大人嚴重了,小民自當竭盡全力。眼下便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大人您出面解決。”
嚯,陸昊這邊剛吐出話鋒,谷文成便把難題擺了出來,這不是成心擺自己一道嗎?
看來兒子的事情畢竟也咽不下這口氣,原來在這兒等着我呢!
陸昊心中冷笑,表面不動聲色地問:“究竟是什麼事,能讓谷老爺你都一籌莫展。”
“在臨州城西眉山上,盤踞着一夥山匪。他們時常出來劫掠官道,將來往車馬物資搶奪一空,有時還會擄掠女子小兒,爲此州府派人多次進山圍剿,卻收效甚微。”
“前幾日,我派人去別處買來數百石糧食,也被他們給洗劫一空。”
谷文成越說越激動,甚至直接緊緊握住了陸昊的手。
“請大人做主,將山匪剿滅,保一方太平!”
於是在谷文成慷慨激昂地懇求下,這個難題被擺在了陸昊面前。
“這是要掂量一下我的手段和能力,我自然不能露怯,山匪終究是山匪有什麼好怕的?”
回到太守府衙,陸昊跟李婉君商量起了剿匪的事。
李婉君說:“雖然如此,但畢竟官府屢次圍剿都沒成功,你又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辦到呢?按我說就別把時間精力放在剿匪上了,那樣只是白白耽誤時間而已。”
可陸昊卻不這麼認爲,“不,這次我就得讓谷文成見識下我的手段。從今天的事情來看,我算是明白要想在臨州城辦成一件事,是絕對繞不開谷文成的。”
這時張翰清手持一張地圖走進來,攤開一看卻讓陸昊傻了眼。
“眉山地形圖?你確定?”
張翰清極其認真地點頭說,“沒錯,這是我讓手下跟着獵戶進山,好不容易纔畫出來的。”
看着上面一條條形如蚯蚓似的線條,就別指望有什麼指向標、比例尺和經緯度了,能看懂的人不是神仙,那就是神經病。
陸昊把地圖丟到一邊,問道:“之前你派兵去圍剿那麼多次,爲什麼都沒成功過?”
張翰清回答:“主要難點有兩處,一來臨州城內布有眼線,每次府衙調兵一有風吹草動,消息就會馬上傳到山上去。”
“二來眉山雖然不高,山勢也不夠險峻,可上面常年無人進出,荊棘灌木叢生,不熟悉地形山勢貿然行動,就很容易在山中迷路,連山匪盤踞的巢穴都找不到。”
陸昊細細尋思,頓時計上心來。
他拍板道:“這還不簡單,張大人,你平時喫豬頭肉嗎?”
“額?此話何意?”
陸昊也不理他,直接邁步就往屋外走去,李婉君緊跟而上。
在經過張翰清身邊時,她說道:“俗話說喫什麼補什麼,張大人難道不知道自己缺了什麼?”
張翰清眉頭緊鎖,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這是在罵我是豬頭,沒腦子!”
陸昊的辦法很簡單,這夥山匪不是接納災民進山入夥嗎?
他不如就假扮災民,進山去找這些山匪,一路上摸透了路線,沿途做好標記告知李婉君,讓她再通知張翰清悄悄派兵出城,一切即可大功告成。
“你就這樣獨自進山?”李婉君陪同陸昊來到山腳下。
“那些山匪個個窮兇極惡,稍有差池你小命就沒了。”
陸昊輕鬆地笑着說:“我這條小命,可不準備丟在山匪手裏,要死也得死在婉君姑娘這樣的美人劍下。”
“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