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很累了，但精神狀態極度興奮。
他望了一眼未乾的油彩，神經質地放下筆，啃咬着沾着血色油彩的手指。
——理論上，油畫未乾時也可以繼續作畫，但他需要的時其中靈性，或者說神性的沉澱。
“我的主啊……”
傑羅米望着那副未完成的畫，神色癡迷。
太美了……太美了……這是凡人不可承受的美景，光是存在本身，就使得之內除了傑羅米以外的生物全部死亡了。
“嗯？等等。”在久久地望着那副未完成的畫後，傑羅米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麼。他終於注意到了自己已經被啃咬的鮮血淋漓，甚至已經露出骨骼的手指。
“這可不妙，我還需要畫一筆……”他抿了抿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惱。
“真實造物主的污染……即使遠遠比不上我主，但也足夠可怕了……”他看了看手上殘餘的血色顏料，深深吸了口氣。
不過，已經足夠了……我還撐得住……
那麼現在……先看看“劇情”發展到哪裏了……
傑羅米擡起眼，在這一刻，虛幻的，似乎來自更高維度的光照射到了他的眼中。
“哦……已經發現了嗎……真是巧合呢……”
他嘴角微微上揚，在心底嘲弄着那個自以爲幕後黑手的傻子。
沒有後臺……曾被黑夜女神注視……還是屬於黑夜女神直系的兩條途徑之一……
不過……也不能說他傻吧，畢竟他得到的信息都不夠充分……呵，信息不對等……
沒有黑夜女神默許，他怎麼可能偷竊出那些0級封印物……呵，恐怕他的思維都被那位最可怕最神祕的女神使用那件封印物篡改了吧……
“哈哈哈哈哈啊哈~”他發出了神經質的笑聲，像極了瘋子。
“還剩最多半小時，最多半小時……”
“我主……我偉大的主……”他眼中露出了真切的興奮的光。
這次結束後，高維俯視者應該會賜予我序列6“玩家”的魔藥，甚至序列5“鏡中的稻草人”……而且這次的作畫已經滿足了序列4“畫家”的晉升儀式……
……希望能全身而退，不要再出什麼亂子。
克萊恩，凱奧絲。他們的動靜我大致可以瞭解，但沒有真正絕對的把握。他們身上的祕密太多了。但至少我的一切行動都符合那幾位真正的幕後推手的動機，他們應該不會特意干預……而會把我留在後面，讓克萊恩和凱奧絲殺死我。
當然……也不能排除黑夜女神直接神降殺死我的可能……作爲外神眷者，我確實有被神降殺死的資格……不過概率只有一成，希望不要是這一成，千萬。
傑羅米包紮好自己手上的傷口，臉上始終冒着狂熱。
他沒有看向窗外，但心思短暫地飄向了值夜者們。
我藏好的蘭爾烏斯的屍體今天”剛好“被找到了，那麼根本沒有隱藏的梅高歐斯的屍體……肯定也藏不住……
出於巧合……我過於狂妄，根本忘記了隱瞞行蹤……梅高歐絲的屍體就在我的房子旁邊……
“應該還要一小時吧？值夜者有那麼快嗎?”他擡頭問。
呵，要剛好啊，一個巧合……果然，即使是外神，對於地球的掌握也肯定比不上那些……
“要快點了。”他似乎是對自己說。
————
“梅高歐絲已經死了。”克萊恩扯了扯嘴角，卻完全沒有笑意。
鄧恩聽着這個結果，沉默了。
往最好的角度想，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但這不可能。
無論是多年處理非凡案件帶來的直覺，還是對廷根市最基本的責任心，亦或是克萊恩那難看的臉色，都說明了事情的嚴重。
“但事情反而更麻煩了。”克萊恩說，他看起來有些難受，表情僵硬。
“我們找到了梅高歐絲的屍體。她的腹部被破開，那個邪神的子嗣已經不在她的體內了。”
果然。鄧恩想着，捏着菸斗的手不再顫抖。
邪神……那可是邪神的子嗣。哪怕只是無關的野生非凡者殺掉了作爲母體的梅高歐絲，未完全降生的邪神子嗣也會造成污染，產生極大的麻煩。
更何況……能取走邪神子嗣的，即使不超過，危險性也不會低於邪神子嗣。以及，他或她多半別有意圖。
這是鄧恩從未經歷過的。這比他所處理過的每一個任務都要危險。
說實話，他也開始感到害怕了。邪神的子嗣是具有神性的存在，而那個未知的，藏在幕後的人，大抵也是堪比聖者的人。而未知更容易引起恐懼。
不過……
鄧恩灰眸幽邃，將菸斗從嘴邊拿開，輕輕地吐出一口帶着薄荷氣味的煙霧。
他看着值夜者們。
作爲新人的科恩黎緊張的手腳發抖；凱奧絲依舊是站在角落，一言不發，但微鎖的眉頭出賣了她；克萊恩和倫納德的緊張簡直寫在了臉上；西迦沉着臉；洛耀一次又一次地將手槍從槍袋裏拿出，放回；弗萊蒼白的臉上難得出現了紅潤。
也是……畢竟，那可是奪取了神子的人啊……
這種層次的災難，放在貝克蘭德也是難得的大事件了，何況是在廷根這個小地方？
“……線人傑羅米的住所在屍體的附近，他同樣失蹤了，大概率已經遇害……”
“克萊恩。”鄧恩發出了聲音，沉穩而可靠，令人感到安心。
這種時候，誰都可以驚慌，但作爲隊長的他不能慌。
“聖堂的支援很快就會到。我們只需要爲他們做好前置的工作，試探就……”
一聲宏大而無聲的敲擊聲響起，讓鄧恩的話停住了。
————
‘怪物’阿德米索爾慘叫着，身體匍匐在地上，雙眼流出的是暗紅的血。
“末日……末日……”
他沒有來得及在說出下一句話，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屋內，傑羅米收起畫筆，癱倒在了地上。
畫布上原本完成到九成的烏賊模糊了，化作了不斷蠕動着的色彩。那以紅與黑爲主色彩的漩渦似乎攝人心魄。
隨着那些“顏料”不斷的蠕動，似乎有無形的門扉被叩響。
傑羅米望了一眼窗外倒下的屍體，嘴角無聲地抽了抽。
這也是巧合嗎……真是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