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阿蒙正了正單片眼鏡，揮揮黑色的袍子，與凱奧絲一同漫步於切爾諾貝利的廢墟之中。
“看來你對我的印象，還真是……”
“挺準確的，不是嗎？”
凱奧絲淺淺地笑了，不是戲謔，而是某種像是祝福，帶着喜悅的溫和笑意。
這笑意讓阿蒙感到刺眼。
“你本來就是那樣惡劣的人，天生壞種。”
以平和的語氣，溫暖的笑臉，凱奧絲吐出了刻薄的話語。
她仍然笑着注視着着阿蒙，如同真正的，神話中的，在無數思潮引導下被辨證解構又重組後的，無喜無悲的神祗一般，平和，慈悲。
她似乎還藏着半句話沒有說。
阿蒙隱約感覺到了這一點，也許是欺詐者的天賦，也許僅僅是直覺。
但祂並不在意那些。
“……啊，那能容的下我這壞種，和我‘結交’了一段‘友誼’的你，看起來也不太像你理想中那樣完美啊。”
“說說我對你們之間爭鬥的態度吧。”
凱奧絲收起了短暫流露出的奇異情緒，又帶上了接地氣的壞笑，“首先，在他到達序列2之前，你不許對他動任何手腳。”
阿蒙用手抓了抓雜亂的頭髮，似乎思考了一瞬，就很快笑着答應道，
“當然，當然。”
“我也不喜歡勝券在握的遊戲？”凱奧絲緊緊盯着阿蒙黝黑的瞳仁，壞笑着念出了阿蒙曾經無數次說過的話語。
“我可不打算對你撒謊，凱奧絲。”
阿蒙故作無奈地攤了攤手。
凱奧絲忽略了祂的動作，繼續說道：
“此後，你若在不請外援的情況下，抓住了克萊恩，只要你不把他做成分身，詭祕之主的位置，就屬於你了。”
“不過……”
阿蒙似乎想說些什麼，但經過一些不爲人知的思考後還是閉上了嘴。
“別想着違約，羅塞爾那蠢貨……那傢伙手上曾接觸過一件封印着不完整外神的封印物，應是天尊親手製成。那外神掌管秩序。”
“你當然不必多言，我可不認爲你會犯這些低級失誤，且高超的欺詐者，從不違反誓言。”
阿蒙笑着道。
“是嗎……”
凱奧絲揉揉太陽穴，有氣無力地說着，隨後又笑了起來。
“對了，我順便再添點彩頭吧。”
“當克萊恩也成爲真神後，‘不請外援’這個條件就變得可笑起來了，所以，只要你真的在不被‘直接協助’的情況下‘抓’到了克萊恩，我就送你一份序列1的特性——征服者的。”
“的確具備吸引力的彩頭，尤其是從你手中流出來的。”
阿蒙誠實地點頭。
“那麼，你又打算如何插手接下來的事情呢？永恆之暗已經毋庸置疑，一切雖未開始，卻已塵埃落定。但上帝之爭，詭祕之爭，乃至其餘舊日之爭，那些都與你有牽扯，但必須決出一個高下的事情，你會以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
“老實說，我沒想好。”
凱奧絲笑笑，“當初我根本沒想到我真能走到這一步，所以……”
“嗯？”
凱奧絲微笑淡下，神色變冷，下一刻又卻笑了起來。
“阿蒙先生，你還真的如此，善於找到思維的死角啊。”
“看來，還是需要用拳頭和你講講道理。”
凱奧絲的感知，差距到了阿蒙的分身正在靠近被阿蒙發覺的的克萊恩。
凱奧絲隨即揮拳。
經過極致壓抑的拳芒仍然撕裂了大地，將那羣鴉粉碎。
但凱奧絲卻悶哼一聲，咬緊了牙關。
陰影的帷幕後，充滿着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所有顏色，充滿一切可能一切事物的深黑色虛無海洋，翻起了滔天巨浪。
海洋之中，充滿災禍氣息的暴虐漩渦翻起一層層海嘯，毀滅着一切虛無中孕育的可能。
————
“這傢伙……祂圖什麼！就爲了讓我和祂一起倒黴？”
比起已經開始消散的混沌海漩渦，凱奧絲更慢一些才緩過來，有些憤恨地唾罵着。
被偏愛的永遠有恃無恐。
這句話形容阿蒙，真的太對了。
祂算準了凱奧絲對祂還有些情分，不願直接殺死祂，也不願以鐵拳逼迫祂交出唯一性，所以嘗試鑽一些漏洞。
反正凱奧絲又不會真正下死手。就像遠古太陽神一樣，對吧？
“真是倒黴……我好多‘基礎’都沒做完，就出來晃盪了……現在還需要額外‘補課’一些時間才能彌補隱患……真是麻煩……這傢伙……”
外表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異樣的凱奧絲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
“這傢伙……祂圖什麼！就爲了讓我和祂一起倒黴？”
身形枯槁，如同乾屍的阿蒙勉強從靈界爬到了現實。
祂臉上仍帶着些後怕，和完成了某些事情後的愉悅。
“還好……我活下來了……就差一點……就差一點……祂留手的部分並不夠充足……”
……真是，刺激啊。
阿蒙露出了劫後餘生的幸福表情，鬆了一大口氣。
藉助曾經偷走的混沌海污染，藉助真神級別的錯誤權柄，最主要的藉助了凱奧絲的輕蔑和大意，祂成功的讓凱奧絲一拳打在了混沌海上。
以凱奧絲“玩鬧”性質的拳鋒，即使混沌海反擊，其實也對祂產生不了什麼影響——但這樣阿蒙就會平白捉弄成功了。
於是凱奧絲選擇了加大力度，寧可自己被混沌海“應急自衛”式的反擊打出輕微的傷勢，也要讓提前脫身的阿蒙受到傷。
承受了這道反擊後再抓住阿蒙對於凱奧絲來說也並非難事，且這樣祂也不會受傷——阿蒙能很清楚的知曉凱奧絲不加掩飾的思緒，也同樣能知道祂不加掩飾的不佳狀態和恐怖力量。
其實出現在阿蒙面前的凱奧絲本質上不過是化身，對於還未“成年”的舊日凱奧絲來說，本體其實還被詭祕之主的封印固定在西大陸與馬孔多之間……
只是爲了不讓我完美享受惡作劇成功的喜悅……真是……
阿蒙歇息了許久之後，嘆了口氣，扶了扶單片眼鏡。
？！
下一刻，那水晶單片眼鏡上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裂痕。
“給你一個教訓。”這是隱約傳來的凱奧絲聲音。
“不要試圖捉弄一位，長！輩！”
感受着以緩慢速度癒合重組的“錯誤”權柄，阿蒙露出了意義不明的，卻暢快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