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央，你不信爲兄？”葉塵眼裏出現了受傷的神色，從一開始，他就很維護李洛央，不論是兄長的情意，還是來自於宗門的情意。
他都做的讓人無可挑剔。
“對不起大師兄，是我想多了。”
的確，她不應該這樣去懷疑大師兄的，那樣溫潤的一個人，即便是在面對自己母親的時候，他也會第一時間維護自己，所以自己有什麼理由去懷疑他呢？
“但師兄，他不是什麼大妖，他是我以後的人生伴侶，什麼妖言惑衆，什麼蠱惑人心，便是如此，我也願意被蠱惑，哪怕海枯石爛，蒼穹崩塌，我都會與他共進退！”
她語氣是那樣的堅定，目光又是那樣的灼熱熾烈，是葉塵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的神色。
他心口忽然就有一陣猶如被螞蟻啃噬過的疼痛感，細微卻能讓他心臟瞬間麻痹。
“這世間人和妖有結果，洛央，不要固執。”
更不要害了自己。
李洛央卻笑着說：“若他是萬妖之王呢？他和昊天大帝乃是天地雙生子，憑什麼昊天就能是光明正大的，他就只能在陰暗之地苟且偷生？是因爲這世上沒有人願意身負黑暗嗎？”
“師兄，世間萬物本該是平等的，感情這種東西從沒有高低貴賤。”
葉塵渾身一震，忽然抓緊了她的手，目光激動而兇狠：“你說什麼？萬妖之王？他是妖王！”
“是！”
“如師兄所見，他是我從劍冢裏帶出來的，藏身於鏽鐵劍內，靠吸食我的血液而重塑靈體，我與他有血契，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她盯着葉塵，一字一句的說：“他沒錯，我也沒錯，憑什麼就不能在一起，我洛家後人哪怕只能活到三十歲，我也要活得風光無憾，嚐遍世間情愛！”
“荒唐！”
葉塵揚手，猛地一巴掌狠扇在她臉上。
她的頭被打的偏向一旁，嘴角滲透出血絲來，她舔了舔，眼裏是嗜血的光芒。
葉塵看向裏她，打她的手在止不住的顫抖。
“對不起洛央，我……”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瞬間就紅腫了起來，這一巴掌，多少都讓她清醒了一些，舌頭抵了抵捱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師兄愛護洛央，這一巴掌洛央受得，承蒙師兄向來庇佑，才能讓洛央走到今日。”
她看向葉塵，一字一句的說：“但我李洛央能有今天，靠的並不全是師兄你，我有敬愛的師尊，也有別的師兄，並不只是你。”
她一字一句，又冷又硬。
剎那間，葉塵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大師兄，君子劍教我們平心靜氣，心無邪念，我捫心自問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宗門之事，更從未枉殺過無辜，死在我劍下的人，都罪有應得，人有好壞，妖爲何不能？人可以將妖扒皮抽筋，碎骨挖丹，妖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嗎？”
她指向中州無最繁華的地段，說：“師兄去過中州的集市嗎？那裏有很多妖，淪爲了貴族們的寵物，挖眼抽筋，只要貴族們玩兒的盡興了，妖就活該付出生命，師兄覺得，是人可惡，還是妖更可惡？”
每一個生命存在的意義並不只是活着，活着只是他們的基本權利而已。
葉塵張了張嘴，忽然有些無言以對，甚至不敢去面對李洛央那雙明亮熾熱的眼眸，好似將他內心最深處的罪惡都擊穿了。
她是乾淨的，且明亮的。
任何的骯髒污穢，似乎都不能將她污染。
“大師兄，我敬重你，但這卻不能成爲你阻礙我奔向所愛的理由，師兄愛過人嗎？若是愛過，便應當知道，哪怕傾盡所有，也會義無反顧，若不愛，哪怕只是一個眼神都不屑於施捨。”
葉塵渾身一震，原來這就是她的所愛和不愛，她的愛是那樣的純粹果斷，沒有絲毫雜念。
忽然間熟悉的氣息在空氣中瀰漫着，兩人的臉色皆是變了。
閣樓四周，無數黑影瀰漫，羽人強悍的氣息一觸即發，漆黑的巨大羽毛振翅而起，嚇壞了路上的行人們，紛紛驚恐的躲避着。
浩浩蕩蕩的氣息將周圍密封嚴實，吞天沃日般向她席捲而來。
李洛央的第一反應就是逃！
但以葉塵爲中心，黑色巨網籠罩而下，寒光凜冽的弒神劍瞬間洶涌。
她望向前方的葉塵，腳步趔趄後退：“這就是師兄給我準備的禮物麼？”
“洛央，我不是……”葉塵朝她伸出手。
“多虧了主人我們才能找到你，也只有主人才能引你出來！”
羽人陰冷的說着，他們的翅膀上隱約閃爍着雷光，葉塵震驚的看向他們，他們在說什麼？
他沒有這樣做，更從未想過要害她！
“主人，拿到落華集，你就是無妄境真正的主人了，此後海闊天空，再也無人能夠約束你呢，若非主人告知明音公主那落華集在她身上，她也不會涉身犯險，打開天幕！”
幾十個羽人哈哈大笑着，那一瞬間，李洛央猶如雷劈，震駭無比的看向葉塵。
“住口！”
臨空一巴掌扇了出去，那羽人被打的從高空墜下。
李洛央顫抖着脣，握着弒神劍的手險些就要鬆開了。
“我說呢，她怎會知道落華集在我身上，原來是師兄告訴她的，落華集是天幕的鑰匙，也只有我才能打開天幕。”
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雙眸之中的涼意駭然，渾身冰涼如墜冰窖。
錐心之痛，莫過於此。
曾幾何時，在面對葉塵時，她也會有最初的心動，溫潤有禮，謙卑有度，一把君子劍，正氣浩然，端方雅正。
理當是許多女子心目中最完美的夫婿模樣。
但這一刻，羽人的話卻讓她徹底清醒了過來。
“師兄想要落華集，當初又何必要給我呢。”她低低的笑着。
葉塵盯着她，緊咬着牙齒。
“如此費盡心思，師兄啊，我這裏好痛……”她指着自己心臟的位置，這一刻，眼淚再也繃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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