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拉早就已經習慣阿拉貢在某些方面的高潔和堅持,萊戈拉斯拍了拍吉姆利的肩膀,安撫了一下小夥伴的情緒。
然而,戰場上的勝利僅僅是戰爭中……最簡單的一部分。
打掃戰場、重振兵力、救援治療……這些戰後的部分才更讓人心碎。
戰場上一地都是死去的士兵的屍骸,也許還混雜着幾個尚有呼吸的人——皮平爲了找到梅里的下場,就整整找了一天一夜。
梅里的傷口並不致命,只是因爲他刺殺安格瑪巫王付出的代價。
但像霍比特人這樣幸運的還是少數,更多的人還是沒能抗住死神的召喚,留下了他們的親人愛人留在世間發出了哀悼的啜泣。
也有的人雖然還活着,但奄奄一息得只能聽天由命,哪怕這兒最擅長醫術的阿拉貢也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和她的哥哥不同,同樣在精靈的撫養中長大的阿蘿拉並不擅長治療。
可現在的剛鐸實在是太缺人手了,哪怕是她這樣的半吊子也還是去幫忙了。
萊戈拉斯則比阿蘿拉更擅長一些,目睹着這羣人忙碌的身影,伊姆拉希爾親王恍惚之間,彷彿回到了幾十年前瘟疫橫行的時候。
那個時候,這羣人還起着奇怪的化名呢。
想起“索隆吉爾”、“瑪麗吉爾”、“格林綠夫”還有“伊溫斯塔”的伊姆拉希爾忍不住笑了。
縱使歲月變遷,縱使物是人非,他發現還是有什麼沒有改變。
等到他們能坐下來好好休息一會兒,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阿蘿拉比較熟知的朋友們——梅里、伊奧溫、希奧頓、波洛米爾、法拉米爾他們都在阿拉貢白骨生花的醫術下脫離了死亡的邊緣,就衝這個阿蘿拉覺得也值得喝一杯。
伊奧梅爾抱着自己失而復得的妹妹,這個阿蘿拉不怎麼熟悉的洛汗男人嚎啕大哭着,和原先失聲的慟哭有所不同,這一次的眼淚是喜極而泣。
伊奧梅爾一直都避開和阿蘿拉溝通,而阿蘿拉也同樣不喜歡這個人對於女性刻板的印象——雖然這纔是中土這個世界大多數人的常態。
哪怕在伊奧溫的敘述中,她的哥哥也從來不支持她學劍術,而同樣擔心她的希奧頓王至少覺得伊奧溫學一些自保的本事也挺好的。
這是一個有些過於死板的哥哥,會讓阿蘿拉想起因爲阿拉松的死而對她愧疚不已的埃爾拉丹。
很多時候,恰恰是身邊人的好意成了自我成長的阻礙。
所以對於伊奧梅爾,阿蘿拉並不知道該怎麼相處,幸好對方也是如此。
“他讓我感到了恐懼。”同樣目睹着這一幕的阿拉貢對阿蘿拉輕聲說,“我同樣恐懼着失去你。”
阿拉貢並不是一個別扭的人,但他嫌少說話如此直白。
若是同樣的命運降臨在他的身上,假如躺在那兒生命垂危的是阿蘿拉,阿拉貢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爲關心則亂而無法將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拉回人間。
哪怕只是設想這個可能,阿拉貢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顫抖着。
“就算你這麼說,接下來去索隆的大本營大鬧一場的事可別想丟下我。”阿蘿拉沒安好氣地說。
別想用這樣的糖衣炮彈來忽悠她!
她瞪着眼,神色像是在說這句話。
接下來要集結人類剩餘的兵力,直入魔多還是護戒小隊的所有人共同商議後得到的決定。
弗羅多和山姆還沒有消息,此時卻成了最好的消息。
還沒有被敵人抓到的他們一定一天比一天更接近末日火山,爲了增加他們消滅戒指的可能,必須有人出面,移開天空中那隻巨眼的視線,從而調虎離山、聲東擊西。
沒有人比阿拉貢更適合做這件事了——他是剛鐸的合法國王,是人類最後的希望,努門諾爾人的後代。
他們的祖先曾一度把索隆的軍隊殺得片甲不留,同樣強大的力量也流淌在阿拉貢和阿蘿拉的血脈之中。
“剛鐸仍需有人鎮守。”阿拉貢有些無奈地說,“如若我真的一去不復返,你會是另一層保險。”
“你想都別想,當時在聖盔谷說過的話就別老生常談了好嗎?”阿蘿拉冷哼,“剛鐸王城不是還有德內梭爾在,我們盡心盡職的宰相大人肯定樂於成見我們的離去。再說了,法拉米爾不是已經可以活動了嗎?”
“而且,我也不放心讓你一個人通過真知晶石對抗索隆。”阿蘿拉環胸,“像納熙爾聖劍和巴拉赫之戒這種獨此一份的信物就算了,我也不想插手國王的職責和權利。但真知晶石這可有好幾份呢,你可別想昧下這些遺產。”
阿拉貢無奈地笑了。
他知道阿蘿拉藏在玩笑話後的關心,因爲以這種方式提出要求的話,阿拉貢完全無法拒絕,這也是同屬於努門諾爾人後代的阿蘿拉的權利。
“好吧,我們一起。”阿拉貢說,“就像你曾經說的,要是我承受不了了,你記得接住我。”
“那就包在我身上吧!”阿蘿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地說。
*
阿蘿拉站在阿拉貢的身後,他們相隔僅一步距離,這是阿拉貢僅剩的堅持。
他希望能獨自面對索隆,萬一有什麼情況阿蘿拉再出手。
阿蘿拉還是沒有拒絕哥哥的這份保護欲。
阿拉貢半跪在地上,真知晶石正放置在王座之上,他一把掀開了包裹着真知晶石的黑布,舉起了納熙爾聖劍,露出了刻在劍身上的銘文。
“且看這埃蘭迪爾之劍!”阿拉貢厲聲道,“你已無處可逃!”
阿蘿拉無法看見真知晶石究竟給阿拉貢呈現了怎樣的畫面,纔會讓他失魂落魄地跪在了地上,當代表着阿爾溫的暮星項鍊從阿拉貢的袖口滑落的時候,阿蘿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避免了項鍊跌落在地粉身碎骨的命運。
阿蘿拉蹲下身,把項鍊放在了阿拉貢的手心,而後者的手指冰涼,阿拉貢的聲音乾澀地響起:“我看見阿爾溫……生死不明地躺在那兒。”
“正因如此你纔要站起來。”阿蘿拉輕鬆地將阿拉貢拽了起來,“你還記得ada說的嗎?拯救世界也同樣是拯救愛人。阿爾溫還等着你迎娶她,成爲剛鐸的王后呢。”
阿蘿拉又看向方纔被阿拉貢拋在地上的真知晶石,這東西質量還挺好,滾了好幾層樓梯結果連一點破損都沒有。
她撿起了真知晶石,當她的手觸碰到這個圓滾滾的水晶球的瞬間,她的手指感到了被灼燒的疼痛。
她聽到了黑暗的語言在嘶吼,阿蘿拉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意識恍惚之間她看到自己的雙手逐漸蒼老,在烈火中燒焦枯萎成灰。
阿蘿拉咬了咬脣,鮮血令她再次清醒了過來,她的手明明毫髮無傷,剛纔見到的景象不過只是幻象罷了。
僅僅是這麼短時間內的接觸就讓阿蘿拉的意識有些模糊,真難以想象宰相德內梭爾竟然能堅持多年,用晶石監視着魔多。
不過,阿蘿拉還是覺得真知晶石沒有魔戒來得嚇人。
比起想和戀人相守的渴望,她的恐懼不值一提。
阿蘿拉將腦袋湊了過去,不客氣地說:“除此之外,你想給我看什麼呢,索大眼?”
“哎呀我忘了!我的戀人還好好地站在門外等我們出去呢,再說就算出事了,我也肯定能和他死在一起。”
雙死算be嗎?那必然不算啊!
阿蘿拉一隻手來回上下拋着真知晶石,另一隻手撓了撓耳朵,不學無術的她一向聽不懂魔多的黑暗語:“行啦,我也就問問逗你玩,其實我也不想聽。”
最後,她不客氣地朝視頻通話的對面豎起了中指:“洗乾淨脖子等我們到你家門口撒野啊索隆,記得到時候打開你家大門歡迎一下我們的到來!”
說完阿蘿拉迅速撿起了旁邊的黑布,不客氣地結束了通訊。
嘻嘻,罵完就掛斷真刺激,對方想罵也罵不回來了!
希望索隆能夠被氣死。
阿蘿拉誠切地祈禱着,這樣的話可真是少了很多事了!
“……阿蘿拉。”目睹着妹妹這一連串的騷操作,阿拉貢有些虛弱地說,“別豎中指,就這件事ada也和你說過好多遍了吧?”
“重點是這個嗎?再說了,只要你不說ada就不會知道啊!”阿蘿拉理直氣壯地說,“再說了,素質那是給值得尊敬的人的。索隆難道值得尊重?”
那必然不啊!
當然應該在戰術上重視敵人,在嘴炮上狠狠地蔑視敵人!
阿拉貢失笑。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阿拉貢握住了手心裏的暮星項鍊,“那我們走吧,別讓他們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