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幾個人還站在休息區,孟一照例過來跟兩個人打了個招呼想先回宿舍。

    周孟餘眼神下意識跟着孟一的背影一瞟,怎麼看孟一的走姿都覺得不太對勁,轉頭問梁沛,“孟一怎麼了?”

    後勤知道得比梁沛清楚,“孟一下午訓練的時候崴了一下腳,馬上就要比賽了,都是大一新生關係到兩個院之間的輸贏,勝負欲都重得很。”

    “讓他下午回去休息他不願意回去,雖然不太嚴重但是要我說明天還是讓他休息一天吧?教練也說讓他休息的,他就是不肯。學長,你們是不是一個宿舍呀?你還是回去勸勸他。”

    周孟餘聽了點頭,“不是鬧着玩的,崴腳了哪還能訓練。”

    說完拽了一下樑沛,“你也不勸他一下。”

    “又不是真的九歲,他自己想訓練,我勸他幹什麼?”梁沛挑了個眉。

    也有道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梁沛在這方面跟周孟餘真的挺不一樣的,按照周孟餘自己的角度看他還是更欣賞梁沛這樣的性格。

    別人的事情他基本不會主動管,但是如果你向梁沛求助他也不會像看起來那麼冷酷地拒絕。蠻酷的,感覺尊重、獨立和友善被他調配得恰到好處。

    不像自己,有時候周孟餘都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看誰都需要幫助,熱心腸得很。說好聽了這叫樂於助人,說難聽了其實有點自大,自我。

    有的人不一定需要別人的幫助。

    周孟餘又走神思考人生了。

    梁沛把甜筒舉到他面前了人才回神,下意識把甜筒上的尖尖給舔掉了。

    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面前是個什麼東西。

    周孟餘伸手接了。

    237.

    “想什麼?”梁沛問。

    “想一下我男朋友的人格魅力。”周孟餘答。

    梁沛咬了一口甜筒,“想出來什麼了?”

    這個動作給周孟餘看得皺鼻子,“你怎麼這麼喫甜筒?”

    梁沛又咬了一口甜筒上面的冰淇淋,他這兩口下去上面一坨差不多已經沒了。

    “怎麼?”梁沛問。

    看兩個人的甜筒,周孟餘的被舔得很圓潤,像個白色的小蘑菇頭,而梁沛的兩口下去甜筒只剩個筒。

    “冰淇淋就應該舔着喫,舔着,懂嗎?”說着周孟餘狠狠舔了一下手裏的白色小蘑菇頭,留下一道凹進去的痕跡。

    梁沛盯着他看,半晌點頭,“挺色情的。”

    周孟餘完全沒往那方面想,差點被嗆到,他倆還走在路上呢,周圍來來往往路過的人。

    “靠,太低俗了,你腦子裏都想什麼?”

    梁沛無奈,“學長,我跟我男朋友說句葷話也不行?”

    周孟餘挪開看着他的眼神,想喫冰淇淋,這次怎麼也舔不下口了,低低罵了一聲“我靠”,狠狠咬了一口下去。

    梁沛看着他笑,“咬着喫好喫嗎?”

    周孟餘面無表情:“都一個味道。”

    梁沛又笑。

    238.

    周孟餘接回剛剛的話題,“有時候很難想起來你才十九歲,爲人處世比我成熟。”

    梁沛靜靜聽他說。

    “我經常多管閒事,經常會想是不是覺得自己牛了,當幹部當習慣了,下意識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責任比別人多。”周孟餘聲音低低又淡淡,偶爾舔一下手裏的冰淇淋。

    “其實也可以叫做自以爲是。來接你下訓的時候想叫上薛焦一起,覺得他跟孟一能成,但他說了幾句話,我才發現他比我想得多,也比我想得對,但每天跟個無憂無慮的小傻子似的。他那種人也比我活得從容點吧?”

    兩個人並肩往前走,沒在意中間的距離,有時候隔得遠了點,有時候肩膀和肩膀蹭到一起。

    梁沛一直不說話,可能是在等周孟餘繼續說。

    周孟餘也沒繼續說,覺得說太多顯得矯情,這種話。

    他看一眼梁沛,“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梁沛手裏的甜筒現在連筒都沒了,手裏拿了張紙在擦手。

    擦完點了點頭,“嗯。”

    “挺片面的。”梁沛說。

    不管怎麼說,片面這個詞首先不是什麼好詞,周孟餘聽了下意識舔了舔嘴脣,嘴脣冰涼,喫冰淇淋喫的。

    “你覺得我爲人處世成熟,建立在你瞭解我的想法並且你也希望我可以稍微自私一點好讓自己過得更開心,你知道外人怎麼看我?”梁沛無所謂地一笑,“覺得我沒有集體榮譽感,裝逼,自私,不近人情。”

    “那是他們嫉妒我們拽哥瀟灑。”周孟餘皺了皺眉,不太滿意地反駁。

    “你覺得薛焦活得從容,同樣建立在你知道他的想法,聽見他跟你說了很多你覺得有道理的話,但或許別人覺得他沒有上進心,得過且過,一塌糊塗。”梁沛繼續說。

    周孟餘張了張嘴,沒話說,又閉上。

    但是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正在越跳越快。

    239.

    “你知道我第一次對你動心是什麼時候嗎,周孟餘。”梁沛問。

    周孟餘的心怦怦跳,眼睛看着前面的路,路燈是昏黃的,照到腳下的水泥路上,只能隱約看見一點灰暗的光亮。周孟餘模模糊糊地“嗯?”了一聲。

    “我軍訓第一天,你還沒睡醒,從遮光簾裏鑽出來跟我說了一堆注意事項。從想泡你變成想跟你交往,也就是那一瞬間的事。”梁沛說。

    “你如果非覺得那是自以爲是,那就自以爲是吧,我覺得可愛,你自以爲是也招人喜歡。”梁沛說。

    梁沛沒再繼續說。

    周孟餘也沒說話。

    兩個人沉默着往前走,眼前就是宿舍樓了。

    大學特有的情侶文化,其實在女生宿舍樓前比較典型,一般都是男生送女生回宿舍,然後兩個人在宿舍樓下依依惜別先抱十分鐘再吻十分鐘再抱十分鐘,一對一對又一對。

    男生宿舍樓下也不是沒有,少。零星幾個。

    往宿舍樓走的這條路有一排路燈,路燈再外面是一排樹。

    有一個路燈壞了,壞了挺長時間的,從梁沛考進南大它就沒亮過。周孟餘倒是還記得他新生入學的這玩意兒沒壞,亮堂堂的一排黃澄澄的光,但是具體是大一就壞了還是大二壞的他沒注意,某一天突然發現它就不亮了。

    走到底下的時候周孟餘頓了一下腳步,“哎。”

    叫梁沛。

    梁沛跟着站住,沒等開口問怎麼了,就被周孟餘抓着衣領往下一拉。

    站在路上,周圍有陸陸續續回宿舍的男生,但幸好頭頂的路燈是壞的,昏昏暗暗,照不清底下的人是誰。

    周孟餘親了梁沛一下。

    240.

    孟一一瘸一拐地回了宿舍,薛焦正在泡腳。

    他還沒有506的鑰匙,一直都想着要去宿管部要一下,結果這幾天訓練把人累傻了,腦子不太夠用,總是忘記這事兒。

    孟一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學長,你在宿舍嗎?幫我開一下門。”

    薛焦喊,“我泡腳呢!你還沒拿鑰匙啊!”

    孟一:“忘了,明天一定。你什麼時候出來?我等你。”

    薛焦翻了個白眼,胡亂擦了擦腳趿拉着拖鞋過來開門,開了門就火速回椅子上把腳往到小腿的泡腳盆裏一塞,續上。

    孟一一瘸一拐地進來。

    薛焦看他一眼,“怎麼了?”

    孟一眨了眨眼,“學長,腳崴了,好痛。”

    薛焦頓了一下,“腳崴了?你坐着,我那兒有云南白藥,一會給你找找。”

    孟一乖巧坐下。

    薛焦本來也沒當太大的事,不就是腳崴了,他是打算安心泡完腳再去找雲南白藥的,結果孟一就坐着,什麼也不幹,盯着他看。

    薛焦心裏默默罵了一句街,算了,病號最大,看在他腳崴了的份上。

    擦腳倒水,去櫃子裏找小藥箱,再在小藥箱裏找雲南白藥。

    孟一一直盯着他看,“學長以前買雲南白藥來做什麼?”

    薛焦:“……”

    孟一沒懂他的沉默,又問了一遍。

    薛焦:“下牀的時候踩空了,摔下來崴腳了。”

    孟一沉默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忍住了笑。

    “疼不疼?”

    薛焦不耐煩地“嘶”一聲,“孟一,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說話?別把我當逗着玩的小動物,或者是別的什麼,我跟你想的不一樣,我不是那種隨便逗逗就臉紅心跳的傻白甜。”

    孟一愣了下,隨即點點頭,“我知道了,對不起。”

    雲南白藥被薛焦拿在手裏,孟一又清了清嗓子,“我自己來吧。”

    薛焦拍了他伸過來的手一下,“別動,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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