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籃球隊原本定的是當晚慶功會,贏了球直接轉場去飯店。結果頭號功臣梁沛當衆表白並帶着男朋友跑了,這個慶功會不得不暫時擱置了。

    他們籃球隊有個羣,一羣男人在裏頭起鬨,問孟一今晚梁沛是不是不回宿舍了。

    等孟一和薛焦回宿舍之後宿舍裏都已經沒人了,那倆人連個消息也不留,薛焦在四個人的羣裏鬼哭狼嚎地喊了半天也沒有人理他。

    孟一便在籃球隊的羣裏跟着起鬨:@梁沛,今晚回不回啊?不回鎖門了。

    自然是沒人理他的。

    506缺寢兩人。

    以前只有周孟餘和薛焦的時候506就是這個配置,他倆覺得可爽了,空氣中到處都充斥着自由和隨性的氣息,這猛然一下子又從四個人變成兩個人,怎麼反倒覺得有點冷清。

    已經十月多了,天氣慢慢開始冷下來,宿舍裏還是開空調的,只不過空調溫度比剛開學那幾天高了兩三度。

    “他倆今晚真不回來了啊!”薛焦拆開一包面膜,一邊對着鏡子往臉上貼一邊說。

    “差不多吧,這個時間還沒回來。”孟一看了一眼被他扔在垃圾桶的一張面膜紙,“這個怎麼扔了?”

    薛焦往垃圾桶裏看了一眼,隨口開玩笑,“這是情侶面膜,這一半是給男朋友貼的,我沒有,所以就扔了啊。”

    孟一“啊?”了一聲,伸手指自己,“學長,浪費可恥,就算沒有男朋友,追求者這時候也可以廢物利用一下。”

    2.

    薛焦此刻的表情有些想笑又有些無語,但是被面膜蓋住什麼都看不出來,他觀察了一下孟一誠懇的表情,確定孟一真的信了他情侶面膜的鬼話。

    一時便於心不忍。

    這人怎麼這麼好騙。

    索性拆了一袋新的面膜給他,當着他的面又把那一半“男友專屬”給扔了,“過來,臉擡起來。”

    孟一這次看出來了,剛剛是騙他的。

    薛焦把面膜往孟一臉上貼,神情專注。孟一坐在牀上仰着頭,薛焦站在他牀邊上。

    等貼完了孟一纔開口,“這才叫情侶面膜。”

    他一說話面膜就有點皺,被薛焦拍了一下臉,重新給他貼平,並警告,“不許說話,封印十五分鐘。”

    孟一瞪眼睛:“啊?這東西要貼十五分鐘?還不能說話?”

    薛焦:“嘶,閉嘴。”

    孟一完全沒有閉嘴的打算,“這個貴嗎?”

    薛焦:“貴婦面膜,一張二百。”

    孟一緊緊盯着薛焦的眼睛,“你是不是又騙我?”

    “嗯。”薛焦有些想笑。

    薛焦的手還停在孟一臉上,兩個人的視線莫名其妙對上,兩張臉上都有面膜,這個場景其實是很好笑的,但是沒有一個人笑場。

    3.

    “學長,剛開始不能跳舞的那幾天你難過嗎?”孟一問他。

    薛焦從來沒聊過這種話題,他跟周孟餘稱兄道弟關係好到這種地步都沒說過他那點以前,不是不信任周孟餘,他以爲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提起以前了。

    他就是覺得沒什麼意義,他不是那種矯情的人,非要把以前的不開心和委屈時時刻刻拿出來賣慘,提醒自己也提醒別人他曾經有過什麼經歷,需要別人時刻關心和愛護。

    所以從來沒人問過他,那幾天你難過嗎?

    薛焦看起來是一個不太會難過的人,從來不爲難自己,別人從大學就開始內卷,參加社團活動,去兼職豐富自己的履歷,參加比賽。而薛焦,吹空調喫外賣刷微博追劇。

    每天大呼小叫嘻嘻哈哈。

    薛焦愣了一下,轉開視線,“沒你想的那麼慘。”

    “我不是太上進的人,學跳舞也是因爲我媽是舞蹈家,她希望我能成爲一鳴驚人的舞蹈天才。不讓我跳舞那時候我其實挺開心的,不跳舞真的太輕鬆了。”

    “不用早起練功,不用控制體重。”

    孟一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然後呢?”

    “什麼然後,沒有然後了。快樂無邊!”薛焦說。

    孟一覺得他在說假話,可能不全都是假話,總之也不是完全的真話。但孟一點了點頭,沒說別的。

    4.

    沒有周孟餘和梁沛,這個宿舍真的有點尷尬。

    以前這兩個人在的時候薛焦還可以強行忽略孟一想追他這件事大家開開玩笑也能聊聊天。但是一旦只剩下他倆,氣氛真的很微妙!話總是說着說着就變味,氣氛總是要往不對勁那邊跑。

    今天是週六,晚上九點半多的時候孟一的媽媽打來了一個視頻電話。

    孟一媽媽還不知道兒子的腳受傷了,只知道他今天有籃球賽。

    最開始孟一沒找到耳機,媽媽的聲音就傳出來了,“寶貝啊,今天籃球賽啊,贏了唄?”

    孟一找耳機的同時回她,“贏了,當然贏了。”

    “你拿的分多啊?”

    “不是最多的,我們隊有個比我厲害的,他拿的分多。等會兒啊媽,我沒找着耳機。”

    “找什麼耳機啊?都是一個宿舍的,媽媽還見不得人了啊,給我看看你的室友唄?”

    孟一直接把手機前置攝像頭扣在牀上,騰出來兩隻手找耳機。

    薛焦還沒上牀,叫了他一聲,“哎,不用耳機,怕我聽見你的美好親情傷心啊?我沒那麼脆弱吧!阿姨想看看室友就給她看嘛,拿來。”

    孟一不聽,還是想找耳機。

    薛焦起身把手機拿起來,笑眯眯地對準鏡頭,“阿姨你好,我是孟一的室友!”

    “哎呦,哎呦,你這個室友長得可乖,你好你好。”

    “阿姨。”薛焦臉上一直是笑眯眯的表情,突然把鏡頭對準孟一桌子上的繃帶和噴霧,“他腳受傷啦,沒上場比賽,怕您擔心不告訴您。”

    孟一動作頓住,轉頭看薛焦。

    5.

    薛焦使了個壞,心情美滋滋了半小時。

    而孟一則花了半小時的時候解釋自己真的沒骨折就是崴了腳,真的沒有大事,不用從家裏買票過來照顧他,都已經好了。解釋完了還得認錯,不是故意騙你的,這不是怕你擔心嗎。

    掛了電話之後宿舍安靜了半分鐘。

    薛焦已經爬上牀了,聽見那聲“拜拜”之後等了半分鐘也沒人說話,於是主動把身子探出來,“我錯了,你沒生氣吧?”

    孟一躺在牀上看上鋪的牀板,“學長,你不覺得開這種玩笑是件很親密的事情嗎?”

    薛焦有點沒反應過來,孟一的語氣好像有點嚴肅,聽不出來是不是生氣了。

    “你知道我想追你,如果說想跟我做朋友按照你明事理的程度也該跟我保持距離,但是你不怕我生氣,甚至越過我跟我媽開玩笑。”

    “因爲你知道我不會生你的氣。”

    “再換句話說是不是就是恃寵而驕?”

    “……你是不是太會腦補了?別自說自話,我沒想那麼多。”薛焦說。

    “你和舍長不是一類人。他可能會主動管別人的事情,但你不會,除非在你心裏我已經不是別人了。”

    薛焦哽了半天,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跟他爭辯,“我本來就沒把你當別人,你和我哥和梁沛都是自己人。”

    “不對,他倆是,我不是。你是很有道德感的人,如果不打算給追求者希望絕對不會拿他當自己人。”

    “我……”薛焦磨了磨後槽牙,“反正怎麼說都是你有道理!”

    “那我說對了嗎?”孟一問。

    薛焦翻了個身,“關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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