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一聲,金穗與銀片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齊木櫻子側頭望去,月光之下,如月般優雅的付喪神緩步走來,藍色的衣服上繡有半月狀的符文,是如刀紋一般的圖案。
高貴,華麗。
“很漂亮。”
“是出陣服。”三日月宗近緩緩在齊木櫻子身旁落座,聲音很是溫柔:“已經很久沒穿了。”
“是嗎?已經很久沒有戰鬥過了啊。”
“刀就是刀,脫離了戰場被束之高閣的時候,刀存在的意義也便消失了。”三日月宗近凝望着空中的下弦月,淡淡說道:“刀劍就該戰死沙場,只希望不會是無意義的犧牲。”
“三日月,你很清楚的吧?”齊木櫻子認真看着三日月宗近,她沒有明說,卻相信對方能明白。
“嗯,是希望我們自相殘殺呢。”三日月宗近點了點頭,情緒間波動不大。
第一條:本丸不準鍛刀。
這是爲了不讓他們增加戰力。
第二條:本丸每天至少安排一次出陣。
這是爲了削弱付喪神的戰力。
第三條:在暗墮付喪神完全消失之前,時政不會給予本丸任何物資。
這是希望審神者可以將暗墮付喪神碎刀。
第四條:新任審神者上任可攜帶999+的物資。
這是在教會暗墮付喪神獲取物資的方法——將審神者斬殺換代。
至於第五條,更是讓他們的自相殘殺沒了半點後顧之憂。
甚至就連今晚的出陣和明天送來物資……
這樣的時間差,搞不好的話一晚上便要出事了。
“你爲什麼不讓他們動手?”齊木櫻子看不懂三日月。
單刀出陣簡直是變相自殺,那些付喪神本來便想要斬殺她的,卻被三日月宗近給阻止了。
這振千年老刀,是真的希望死在戰場上嗎?
“我相信你。”三日月宗近笑了笑,說:“因爲我已經決定要相信你了。”
三日月宗近不容易交付信任,一旦交付信任,便再不會收回了。
“是嗎?信任啊。”齊木櫻子抿起嘴脣,思考了很久纔開口問道:“如果我騙了你呢,如果我真的是故意想碎掉你,你要殺了我嗎?”
“哈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突然笑出了聲,聲音慈愛而溫柔,朝着自己的審神者說道:“吾輩雖墮落,卻不至於此。”
哪怕暗墮,哪怕不再純潔無垢,但三日月宗近總覺得,他們還不至於到斬殺審神者的地步。
三日月宗近擡起手,輕輕在齊木櫻子的頭頂撫過。
栗色的長髮柔軟地擦過他的掌心,三日月宗近的表情更加柔和了一些,不再說話,只擡頭靜望着空中的一彎明月。
有形之物終將損毀,今天與明天也沒有什麼區別。
刀劍付喪神會因爲同僚的生死而牽動情緒,卻很少去在意自身的生死,行至戰場,他們便是無懼無畏的戰士。
“三日月,我不會讓你被碎刀的。”齊木櫻子伸出手,白皙的柔荑輕輕搭在三日月生有裂紋的掌心中,是對三日月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我會和你一起出陣。”
三日月宗近,單刀出陣。
審神者齊木櫻子,協同出陣。
身爲審神者,只需要站得遠遠地、提供靈力便好了。
在付喪神無力的時候給予他們靈力,在付喪神受傷的時候治癒他們的傷勢,這便是一個合格的審神者該做的事情了。
協同出陣,這樣的事情在整個時政都算少數。
刀劍付喪神有自己最擅長的戰場,太刀大太刀往往擅長在開闊地帶的白日戰,若是想要夜戰,就非要短刀不可。
讓天下五劍之一的太刀三日月宗近來夜戰,無論放到哪個本丸都像是一場刁難。
三日月宗近潛行偵查,一路上走的格外小心。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卻更加謹記自己的職責,身爲付喪神,即便是死在戰場上也要保護好自己的主公。
只是……
三日月宗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有細碎的裂紋,裂紋之中,不祥的黑色氣息隱隱透露出來。
這樣的他,真的還算是刀劍付喪神嗎?
與其說是神明,倒不如說是惡魔更加貼切一些。
“咔嚓”,一道驚雷劃過天空。
銀色的蛛網在空中密佈,烏雲彷彿一下子壓了下來,六振付喪神從天而降。
一槍一太一打一肋兩短刀。
“還真是了不得呢。”三日月宗近伸出手擋在齊木櫻子身前,明明身材並不魁梧,卻將櫻子擋了個嚴嚴實實。
“主公。”三日月宗近開口,聲音緩緩:“在戰鬥之前,可否容我詢問一件事情?”
“因爲你傷得最輕。”齊木櫻子擡頭望向天空的月亮,和在本丸時不同,這裏的月亮很遠很亮,卻是血一樣的猩紅,“夜深了,我無法治療他們。”
因此,就只讓三日月宗近單刀出陣了。
三日月宗近還沒問出口齊木櫻子便回答了他的疑惑,雖然他的心中依舊有許多不解,此刻卻也只點了點頭,縱身衝向了迎面而來的敵大太。
如月姬降臨人間,三日月宗近就連戰鬥時都是那般優雅,鮮血從他與敵軍的身上濺落,如滿心虔誠的準備一支奉神之舞,清輝附着於他的身上,如夢、如幻、如癡、如癲。
真美啊。
齊木櫻子靜靜凝望着這振屬於自己的付喪神,果然,刀劍只有在戰場上纔是最爲耀眼的。
只是,她已經不想看到身邊的人繼續流血了。
“三日月宗近,退下!”
齊木櫻子一句話落,大步衝了過去,大太刀的兵刃朝着她的頸部便砍了過來,卻被她一把抓住。
蔥白的纖纖玉手捻住了大太的刀鋒,在三日月宗近震驚的目光中用力一甩,敵大太沉重的身體就這樣被輕鬆拎了起來,爾後狠狠砸向遠處。
“砰——”
敵大太的身軀撞在了兩振短刀身上,伴隨着“咔嚓”幾聲,三振敵軍身體破碎,本體刀更是碎成幾段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