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鹹魚他想開了 >第 9 章 想做鹹魚第9天
    薛放離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他先是低低地笑,也許是實在覺得有趣,後來笑得頗爲開懷。

    怎麼會有人這樣天真?

    片刻後,薛放離垂下眸,語氣惡劣地說:“可本王,就是這樣的人啊。”

    江倦擡起眼,認真地說:“不是的。”

    他目光純澈,語氣肯定。薛放離與他對視,不期而然地,薛放離想起頭最痛時,自己握住的那隻手。

    柔軟、溫暖。

    他用力地握緊,好似抓住了自己與人間的最後一點關聯,甚至有一絲貪戀。

    可是不行啊。

    薛放離闔上眼簾。

    他對這位三公子,似乎過於和顏悅色,也過於感興趣了一些。

    少年喜歡什麼,入離王府求的又是什麼,再怎麼菩薩心腸,與他又有什麼關係。

    他不會留他太久。

    他這樣病弱,也撐不了多久。

    再睜開眼,薛放離面無表情地跨入馬車,他掀袍落座,態度也冷淡下來。

    江倦察覺到了,但他沒太在意,只當薛放離身體不適,安靜地坐到一旁。

    車馬聲轆轆,馬蹄踏過青石板,遠離了巍峨的宮殿,進入喧囂的街市,吵嚷聲漸起。

    江倦認出是早上自己想要逛的地方,他掀開簾子,看看外面,又扭頭看看薛放離,糾結了一小會兒,還是主動放棄了。

    算了。

    以後再來逛吧。

    江倦鬆開手,簾子也跟着散下來,珠串叮噹作響,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琉璃珠。

    薛放離本以爲他會提,但江倦沒有,甚至是一反常態的安靜,他沒什麼表情地盯着江倦看。

    江倦似有所感地望過來,疑惑地問:“王爺,怎麼了?”

    一直在看他。

    薛放離沒搭話,只是垂下了眼皮。

    許久,薛放離終於開了口,卻不是在跟江倦說話。

    “去別莊。”

    江倦一聽,不小心扯動珠串,叮叮噹噹響成一片。

    啊,別莊。

    劇情好像要來了。

    車伕聞言開始掉頭,不夠寬敞的街道幾乎要被佔滿,過路人紛紛避讓,無人不知這是離王府的馬車——鑲金嵌玉,琉璃點綴,極盡豪奢。

    “籲——!”

    與此同時,又有一輛馬車迎面駛來,對方的車伕勒緊了繩索,及時避讓,坐在車內的青年輕聲問:“怎麼停下來了?”

    “回主子,前面是離王府的馬車。”

    “離王府……”

    青年面色一白,似乎想起什麼恐怖至極的事情,手指也不住地發顫。

    丫鬟點翠發現他的異常,關切地問:“二公子,您沒事吧?是不是前陣子落水,身子還沒徹底……”

    二公子。

    是了,他現在還是尚書府二公子,不是什麼離王妃。

    青年,也就是江念,緩緩地舒了口氣,終於鎮定下來。他搖搖頭,強笑道:“我沒事。”

    點翠還是有點不放心,不停地盯着他瞧,可看着看着,她就走了神。

    還沒入府時,點翠就聽說二公子是京城第一美人了。可頭一次見到二公子,她覺得也沒那麼美,後來偷着問了幾位姐姐,才知道是自己太膚淺。

    ——美人在骨不在皮。他們少爺,雖不驚豔,但是耐看,且氣質頂好,小謫仙可不是開玩笑的。

    點翠大字不識一個,現在還沒能領會到二公子的美,可是全京城都誇公子生得美,那公子便是美的,她只當是自己無知。

    注意到她的目光,江念好笑地問:“你怎麼又這樣看我。”

    點翠回答:“公子好看嘛,畢竟是京城第一美人。”

    江念笑了一下,溫柔地制止她,“別亂說,讓人聽了該笑話了。”

    點翠吐了吐舌頭,“大家都是這樣說的嘛。”

    江念聽得無奈,心情卻頗好。

    上輩子,他被指給了離王,現在正膽戰心驚地待在離王府,寸步不敢離開院子,生怕又撞上離王發瘋被殃及魚池,與現在同丫鬟說說笑笑的輕鬆狀態完全不同。

    是的,上輩子。

    天可憐見,江念在鬱鬱而終之後,擁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這一次,他憑藉着上輩子的記憶,絕不會再爲自己留下任何遺憾。

    比方說,與他的同窗和幾位皇子交好。

    比方說,接受安平侯的示愛。

    上輩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皇位最終竟落在了安平侯身上,他將是世上最尊貴之人。

    只要陛下首肯,只待宮裏賜下婚來。

    他也會成爲貴不可言之人。

    .

    別莊在京郊處。

    山下已是人間芳菲盡的季節,山上卻還是一片紫藤花海。

    到了地方,江倦被單獨安置在別院,待一切準備妥當,高管事也來了一趟。

    得知王爺在別莊歇腳,他忙不迭取了一盒香料送上山來,當然,高管事還順手拎上了江倦救下的狼崽。

    “大夫看過了,沒什麼大事,就是得養些日子。”高管事說。

    江倦點點頭,蹲到籠子前,幼狼好像認出了他,腦袋抵在籠子上,安靜地流眼淚。

    江倦嘆口氣,“好可憐。”

    他問蘭亭要來帕子,小心翼翼地給幼狼擦眼淚,蘭亭覺得不妥,輕聲說:“公子,奴婢來吧。”

    江倦搖搖頭,“不用。”

    狼崽可能疼得狠了,眼淚實在太多,根本擦不完,江倦摸摸它的腦袋,高管事看得頗是費解。

    只是一隻畜牲罷了,怎麼值當親自上手?

    這位三公子可真是個奇人。

    想歸想,高管事面上卻未表露分毫,他笑道:“王妃,要是沒有別的吩咐,奴才就先退下了。”

    “好,”江倦應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麼,又叫住他,“等一下。”

    江倦問:“王爺還好嗎?”

    高管事一愣,搪塞他道:“……還好。”

    實際上,不太好。

    高管事在府上待了好幾年,知道王爺輕易不會來這座別莊,除非他的狀態已經差到不能再差。

    ——持續的隱痛,發病時劇烈的痛楚,以及長久無法休息,就是大羅金仙也熬不住。

    江倦“哦”了一聲,接着給幼狼擦眼淚,高管事便退了出去。

    蘭亭看着看着,小聲地說:“其實這隻小狼崽也沒有那麼可憐。起碼,它還遇見了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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