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點,我是宋天煜!宋家的宋天煜!”
可是,歐陽川就跟聽不到他說話一樣,始終恭敬地垂着腦袋,眼睜睜地看着汽車緩緩駛離了天府城區。
如果不是漫天的大雨,宋天煜就該看見他滿臉的冷汗了。
車剛剛離開,歐陽川就猛然癱軟在地,身旁的人都沒扶住。
此時的他,哪裏還有半小時前在會議桌前的意氣風發,眼神灰暗,面色頹然,連雨都不躲了。
只是癱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二十年的苦心經營,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一朝走錯,今後的前途也徹底完蛋了……”
旁邊的助理不明所以,看着林燁的車消失在暴雨中,又見歐陽川頹廢的表情,忍不住問道:“市首,十幾分鍾前您接的到底是誰的電話?爲什麼在那之後您就……”
就突然變得失魂落魄不說,竟然眼睜睜看着綁架宋天煜的人離開,哪怕面對宋天煜的質問也不爲所動。
要知道,宋天煜跟川渝兩地的市首都關係匪淺。
得罪了他,就不怕自己的仕途受阻麼?
提到那個電話,歐陽川身體忍不住顫了顫,似乎電話那頭冰冷男聲所帶來的恐懼還在耳邊一樣。
正如助理所說,就在十幾分鍾之前,他剛給林燁打完了電話,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這個號碼是個虛擬電話,可前綴所帶上的四個零,卻讓他不敢不接。
作爲官方的人,他心裏清楚前綴中帶有四個零的虛擬電話,都是從上面打來的。
他原本以爲是上頭的人打來給他施壓,讓他必須保全宋天煜。
可是沒想到接起來之後,對方一開口他就被嚇得從椅子上滑了下來:“我是於迢。”
這個於迢,對於歐陽川而言,算得上是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他現在的身份,是西南大區的主要領導人,權力在西南一帶一手遮天,是西南地區真正的主人!
按照古代的說法,他就是異姓王,是西南三省一城的封疆大吏!
不僅如此,他曾經的身份,更加讓歐陽川望塵莫及——祕閣!
於迢三十歲的時候,便曾入駐祕閣,成爲祕閣中的一員。
雖然在兩年前犯下了錯誤,被一名位高權重的貴人給保了下來,“流放”西南。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曾經入駐過祕閣的人,其手上所掌握的權勢和人脈,怎是他們這些小嘍囉能夠想象的?
並且於迢這些年安心在西南養老,手握重權卻很少親自出面做什麼事。
接到他的電話,歐陽川怎能不緊張。
然而讓他更加緊張的是,是接下來的話!
“挾持宋天煜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除此以外,再沒有其他表示,電話便傳來了嘟嘟之音!
直接掛斷了!
但縱使如此,也讓歐陽川渾身冒起了冷汗!
站在他的位置,怎會揣摩不出於迢的意思?
但是他並不明說,而是讓歐陽川自己揣摩,到底該如何選擇。
聯想到曾經於迢犯錯差點被祕密處決,最後被貴人保下的事,歐陽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從祕閣手上保下於迢的人……
歐陽川越來越後怕,剛纔若是他沒有接到於迢的電話,攔住了林燁的車……
越往下想,歐陽川周身顫抖得越厲害。
被人扶着站起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已經溼透了。
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
……
從天府城區離開之後,宋天煜臉上的錯愕許久未曾消散。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的路,嘴裏唸叨着:“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林燁漠然地靠在車座上,聞聲問道:“很驚訝?”
聽到林燁的聲音,宋天煜立刻露出了幾分兇狠猙獰。
“呵呵,沒想到啊,你居然跟歐陽川有關係,竟然可以讓他爲了你連前途都不要!”
“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了,川渝很大,從天府到慶城也還遠。一個歐陽川,根本不及我人脈的十分之一!”
“等着看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林燁見他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也不與他爭辯,而是淡然地點了點頭:“好,我等着看。”
眼看着駛離了城區之後,再過不遠處,便是天府城的邊線。
出了收費站,便離開了天府城的地界。
對於宋天煜而言,收費站就是他跟林燁打的第一個賭,因爲他說過,林燁絕不可能踏出天府城一步!
遠遠的,他們便能看到幾百人的軍隊於收費站前整裝列隊。
三輛重型裝甲車停在路邊,帶彈的直升飛機冒着雨盤旋在半空之中。
前方的天空黑得像是到了夜晚,帶着一股令人望而卻步的威懾感。
路恆就站在收費站前,表情嚴肅地看着他們的車緩緩駛近。
宋天煜看到他,表情再度興奮起來,嘴角又是浮起一抹猙獰。
“小子,剛纔讓你逃掉了,算你運氣好。可是現在呢,你要如何逃走?”
“即便你身手再高,能敵得過這麼多重武器的掃射麼?”
“告訴你吧,前面站着的,就是天府駐軍中隊的隊長路恆。而他現在的位置,就是我給他的。”
“我倒是要看看,在這樣的人脈面前,你拿什麼跟我抗衡!”
林燁聞言,卻不言語,只是揮了揮手,夜梟便了然地降速了!
看到車如同剛纔一樣,毫無阻攔的緩緩駛出收費站,宋天煜的表情也逐漸崩裂,一對眼珠子瞪得快蹦出來了。
他有些失措地朝着路恆大喊:“路恆!你看清楚了,我還在車裏!我被挾持了!你還不快把這小子拖下去,把他腦袋給我打爆!”
然而,路恆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之後,朝着敞開的車窗鞠了一躬。
如同方纔的歐陽川一樣,他也朝着車裏的人說了一句:“路恆恭送林先生,祝林先生一路順風!”
宋天煜猛然栽倒在座位上,天空恰好響起一陣雷聲,轟得他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