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一個人冷冷注視着他們,正是弦清凌。
雲墨對上她微涼的目光,會心會意地將笛子輕輕一擊掌心,揚聲道:“圓姑娘說的實在太有道理了,那要不這樣吧,改日,改日本閣主吹曲,你們可要來捧場!”說着,他笑吟吟地指着那幾個弟子,強調道:“我記住你們了,那時一個不準少哦!”
衆弟子:“……”
這不就搞定了嗎!正元笑看向雪使,似說:這人本就是沒臉沒皮的,給他面子幹嘛!
雪使只淡淡地笑了笑。
衆人也都注視着雲墨,見他緩緩收了笛子,居然……並不着急着走?在他又坐下來之後,正元可憋不住了,急道:“……雲閣主難道不走?”
“我爲什麼要走?”雲墨懶悠悠反問。
“……”正元噎住。是啊,他剛剛被她噼裏啪啦罵了一頓,最後他是收了笛子不吹了,但他也沒說他要走哇!她費解地望着他,問道:“雲閣主莫非還想在這兒過夜?”
“那又何妨。”
“……”正元終於理解雪使的心情。
仙羽宮的巡防及安危是雪使主責,話都說到這種境地,他上前一步,正色提醒:“雲閣主,這裏畢竟是仙羽宮,雲閣主既爲我仙羽宮之客,還請按我們仙羽宮的規矩行事!”
“放心放心,我怎會讓你們爲難!”雲墨笑道。
正元和雪使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雲墨撣了撣衣上的塵,在衆人露出一副“總算要走”了的表情後,他忽然峯迴路轉地來了一句:“行了,你們該幹嘛就幹嘛!”
“!!!”
雪使和正元都沒反應過來,眼前一陣黑影而過,他人就不見了。
弦清凌也沒想到他居然在大庭廣衆下到自己面前,不由神色微亂,鎖眉看向他。
雲墨看了眼緊隨而來的雪使和正元,對他們道:“我有兩句話想同你們弦宮主說!”
雪使乍然看向弦清凌,在弦清凌點頭後,他才退到一邊,不過並未離開得太遠。正元心中不平,想上去幫宮主罵兩句,但終究被雪使阻止,乖乖立在後面等着。
“凌凌。”
雲墨輕喚一聲。
弦清凌心情愈加煩悶,理也不想理他。
雲墨往前走了一步,聲音更輕了:“我有話想跟你說。”
弦清凌瞧了眼不遠處的雪使正元、還有一衆圍觀的弟子,她深吸一口氣,壓了壓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冷聲道:“你有一句話的機會。”
“一句?”
“這怎麼夠?”雲墨討價還價,“兩句行不行?”
弦清凌就要發作,他連忙笑道:“哎呀,一句就一句,別生氣嘛!”
雲墨靠近她,神神祕祕從身上掏出個東西,緊握着拳頭往她面前一伸:“送你玩兒的!”
“說完了?”弦清凌看都沒看一眼。
“你這也太沒情調了吧!”雲墨無奈,轉頭叫道:“圓圓過來!”
正元沒想到他會叫自己,愣了愣後快步上前來,雲墨讓她攤開手,把掌心裏的一個東西放她手裏,在正元大叫着這是什麼時,雲墨笑了一聲,足尖一點,整個人都朝後掠出。
這麼厲害的輕功……
要不是他故意在這兒吹笛,誰又能發現他呢?
雪使看了他們一眼,將人全部遣散。
雲墨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暗夜裏,弦清凌收回神,轉眸將目光落在正元手中。
正元也睜大了眼睛細細瞧着,這是個用黃玉雕成的螃蟹,棱角分明,擱在手上還怪扎人的,可以算得上是栩栩如生。她哪裏見過這麼精巧的東西,驚奇地脫口而出:“誒,宮主,這東西好……”漂亮倆字還沒說完,她就察覺這螃蟹在她掌心動了起來。
“啊——”
她本能地尖叫一聲,驚慌地把東西給甩出去。
螃蟹是玉石做的,這樣摔下去定然粉身碎骨,正元也後悔着自己的衝動,想着自己這回闖禍了,絕望之際,但覺身側一陣風過,弦清凌已經伸手將東西接住。
“宮主……”
正元看向她落下的斗篷,心虛得不敢說話。
弦清凌低眸瞧着手裏的黃玉小螃蟹,螃蟹那兩個大大的眼睛瞪着她,簡直又蠢又笨,那幾個短爪子還在撓着她的掌心。
她用力一捏。
那螃蟹就老老實實不動了。
她再一鬆手,螃蟹又在她掌心動起來。
……
弦清凌不易察覺地輕笑了一聲。
正元都給看呆了。
***
沉夜中,雲墨剛回來。
張望了半晌的陸青連忙迎上來。
陸青看他腳步輕快,就知道他見到想見的人了,在雲墨推門而入愜意地往牀上一坐時,他警惕地將房門關上,笑說道:“閣主心情這麼好,看來咱們又要重新準備聘禮了?”
“早呢!”
“這次不過是碰巧哄她開心。”雲墨說着咳了兩聲。
“???”陸青聽得一頭霧水,眼見他又接連咳了數聲,憂心他的內傷,他連忙將藥倒出來給他服了兩粒,擔憂道:“閣主怎麼樣?該不會又動手了吧!”
“沒有。”
“吹了兩首曲子……咳咳,被人罵了。”
雲墨回想着當時的情況,雖然他們之間隔了那麼多人,他還是一眼看到了她眼中的星光,他笑說:“到底是她身邊的人,圓圓那丫頭罵人的架勢,跟她還怪像的!”說到這裏,他頗爲遺憾道:“要不是她始終端着這麼個架子,我還真希望……咳咳,她親自來!”
“弦宮主纔不會罵你呢!”
“她能動手的,絕不會跟你多廢話一個字!”陸青無情拆穿。
“……好像還真是。”雲墨失笑,也就不指望弦清凌能像正元一樣無所顧忌,他指尖一彈,先滅了燭火,將雙手枕在後腦下,心滿意足道:“反正今晚的目的達成。”
“哄好了娘子,也順帶給了暗處之人一個警告。”
“……咦?”陸青反應慢半拍,“閣主是打算讓人將目光對上我們!”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雲墨的表情隱匿在黑暗中,唯有聲音透出幾分銳利,“這是針對她所佈置的局,她要脫離現在的困境,只有從別的途徑找到破綻。”
“比如,我。”
從發生五年前那件事情起,仙羽宮根基動搖,她雖然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但也是真正的元氣大傷,加上她體內的毒,導致她多番受限。偌大仙羽宮,她所能夠用的心腹之人,也僅有風使風寂簫和花使花映月,如今這兩人都不在,她如同失了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