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倒是也沒有發現端倪。
直到傍晚陸青飛奔過來,告訴了他一個驚人的消息——弦清凌另外找人買了艘船。
雲墨當時正在修煉瀚海,練到第九重後他一直再難突破,因陸青的這句話,他再也沒有了練功的心思,當即披上衣服起身來,問他:“她若是要出去,該找的應該是你,而不是避開你自己去找了艘船,問出來了沒有?她到底想做什麼?”
“不知道。”陸青直搖腦袋。
“那個漁民說有人問他買了艘船,讓他亥時三刻停靠在岸口邊!”他只能給他提供這樣的線索,至於弦清凌要去哪裏,他實在無能爲力,“島主要不要找弦宮主問一問?”
“不忙。”雲墨阻止他。
“她一向有主意,問了就算有結果,她也不會輕易改變決定!”他說着沉默了會,而後才道:“現在開始,你注意好你弦宮主的動靜,莫要打草驚蛇!”
“哦!”
***
亥正二刻時。
無憂島歸於一日中最寧靜的時刻。
家家萬戶的燈火都熄了,除了巡邏的弟子外,再也看不到他人。
弦清凌身上罩了身簡單的披風,揚了揚從江阮那借來的令牌,輕而易舉地瞞過了巡守弟子。到了停放小船的岸口邊,她回眸看了眼無憂島後,毫不猶豫上船離去。
“好像是島主夫人啊……”
這幾個弟子也認出弦清凌,不由分說飛快往裏面去稟告。
此刻得到消息的陸青正欲告知雲墨,卻發現雲墨正在院前和定音說話,定音擦着眼淚跪倒在他腳邊,哽咽着道:“宮主不讓我稟告於您,說是怕花使發現傷害人質。”
“好,我知道了。”雲墨讓她先下去。
他在原地停留了一會,才走到陸青的面前。
陸青遂將巡邏弟子的話原封不動地稟告給他,並請示他現在該怎麼辦?
雲墨回眸看了眼弦清凌所在的屋舍,嘆了口氣道:“看來你弦宮主還是對我沒有信心啊!”
陸青倒抽一口涼氣,問道:“定音說了什麼?”
雲墨沒回答。
他擡眸看了看天邊的月色,下令道:“備船!”
***
弦清凌早到了半個時辰。
她的船一靠近仙羽宮後門的岸邊,就驚動了看守的弟子,她一掠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這幾個弟子打暈——回頭看了眼,確定無人跟來後,她悄無聲息地進入了仙羽宮。
仙羽宮內井然有序,防守也極嚴。
短短半年的時間,仙羽宮中物是人非,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弦清凌不免唏噓……但她很快就把這份不該有的情緒壓下去,直接探到了西洲苑。
空無一人。
苑內卻打掃得極爲乾淨。
她小心謹慎地推開房門,屋裏並未如她所預料般的全是灰塵,裏面甚至還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她來之前服過避毒的丹藥,因此並未放在心上。
花映月不在。
也許是她到的時間早了。
她攤開掌心,手中的夜明珠將屋中照的透亮。
從擺放極亂的茶盞,並不難看出住在這裏的人離去有多匆忙,離奇的是——像這樣的屋舍若是無人打掃,不說半年,三個月也足夠灰塵密佈了。
連蜘蛛網都沒有。
她伸手摸了摸桌面,纖塵不染。
地上也沒有她的腳印。
那就證實了一件事情,這間屋時不時有人打掃!
這裏曾經是先代宮主夫君所住之地,後來他亡故後便成了空無一人的廢院,直到雲墨來了之後,經過雲墨的修整,這裏才能夠勉強住人——奇怪的是,既然有人打掃,但桌上的茶盞卻沒有歸位,它擺在桌沿邊,幾乎一碰就要掉下來,被褥也沒有疊……
屋裏的一切就好像某個人剛離開時的樣子。
花映月這樣費盡心思地佈置這裏,保留着他剛剛離去時的模樣,這種特別的心思,愈發證明了她當時的推測——她喜歡雲墨,而且喜歡得不可自拔!
“嗖——”
一支冷鏢從窗紙中射來。
弦清凌側身避開,飛鏢攜着張紙沉鈍地紮在了牀杆上。
紙條上的字跡是花映月的,上面簡短地寫了三個字——見月軒!
她現在身處被動,唯有按照紙條上的指引行事。
***
見月軒果然有燈火。
如她所料那般,屋前並沒有人看守。
她凝起幾成功力,一把扭斷了門上的銅鎖且一掌劈開大門,大抵動靜過大,原本在屋中休息的人被嚇得一抖,驚恐地望着進入正門的她。
“弦清凌?”
羽嬛虛弱地躺在牀上,見到是她,她緊攥在手心的被褥鬆開了一些。
弦清凌注視着她,上下環顧了一圈後,問她道:“花映月不在這裏?”
羽嬛在聽到花映月這個名字後,不由自主地戰慄了一下,她滿是傷痕的手臂支撐起身體,幾度想要起身可惜還是失敗了,她奄奄一息地躺着,答道:“她不在。”
弦清凌沒有說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羽嬛望着她,時隔半年再度相見,彷彿過了幾個春秋,從前對她的恨意、不甘……此刻都成了可笑的回憶,她的語氣也沒了從前的凌厲,只是平淡無波地問道:
“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又回來做什麼?”
弦清凌走到她的牀邊,俯視着她那張飽受折磨的蒼白麪龐,眼裏有幾分動容。
羽嬛最受不得她這種憐憫的目光,微微轉過臉去,聲音冷冷道:“花映月不在這裏,你要找她,咳咳,就去旁處,我這裏……”她咳得說不上話。
“太師叔呢?”她繼續問。
“不知道……咳咳。”羽嬛病得很重,費力道:“她沒提過。”
弦清凌頓了頓,看着她這命在旦夕的樣子,她向牀邊的她伸出手:“起來,我帶你走!”
羽嬛因爲她的這個舉動而怔了怔,一雙通紅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片刻後,發現她還保持着伸手的姿勢,她搖頭拒絕:“不必了,我不想出去……”
“你想死在這裏?”
“那又何妨……”羽嬛語氣平靜,“我本就該死在這裏。”
“你不想見到風師兄?”她試圖說服她。
“他不是死了嗎?”
“他在無憂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