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們認識?”

    當事人異口同聲,

    “認識。”

    “嗯,認識。”

    但兩人神情淡淡,多一句都無可奉告的模樣,直讓另外幾人撓心抓肝。

    席後,季言明搓搓手,試圖跟穆厲庭談談公司的項目。

    最近剛跟穆氏的一個子公司達成合作,若他能幫着跟下面提點幾句,行事上當然更方便。

    可惜季言明也不想想,以穆厲庭的身份又怎麼會過問子公司幾百萬的小項目。

    穆厲庭擡手,遒勁手腕上限量款的PatekPhilippe,錶盤低調精緻,季言明是識貨的,下意識張大了嘴,心裏咂舌,這一隻表都能買下他的公司了吧。

    看了一眼時間,他說:“我們該走了,多謝款待。”

    季家三人不敢多言,隨着他起身。

    “雪晴啊,去送送穆總。”唐美娟忙說。

    只有整桌喫得最多最飽的溫杳懶懶不想動,放空了雙目。

    一會兒回房間要走動走動,嗯,然後今晚整理一下課堂筆記和做題本吧。

    “留步,”穆厲庭眼神示意穆景宸跟上,拒絕了季雪晴,語氣疏離冷漠,後者笑容僵在了臉上。

    轉眼卻開口說:“溫小姐不來送我們?”

    溫杳與他對視,偏了偏頭,指着自己鼻子,眼神中只寫着“我?”

    穆厲庭點頭,只在面對她時,纔有幾分好顏色。

    一路送至院外,司機將車停在了季家大門口,穆景宸率先鑽進車內。

    溫杳眼珠子一轉,開玩笑說:“我在比賽上的表現,沒給穆總你這個師父丟臉吧?”

    “很厲害,”他眼角染了笑,配合她說,“與有榮焉。”

    他說,我反而因爲教了你感到榮幸,這大概是溫杳聽過的最讓人心情愉悅的誇讚。

    這下反倒是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額角,“也沒有啦,比你差多了。”

    “走了,小姑娘。”。

    他坐進車裏,溫杳正準備往回走,車窗搖下,穆厲庭衝她招了招手。

    溫杳往前走了兩步,泛着水光的眸子裏滿是不解。

    “如果在這受欺負了,記得要跟孟雲翳說。”穆厲庭頓了頓,仔細交代,“跟我說也可以。”

    注意到她的怔愣,幾不可聞淡嘆了口氣,問:“知道嗎?”

    感受到他的關心,溫杳笑着點了頭。

    **

    溫杳回到客廳,父母和姐姐端坐在沙發上,就專程在等着她回來細細盤問呢。

    “送完了,我上去寫作業。”她拋下一句飛快跑上了樓。

    正要開口的季言明:“……”

    他重重嘆了聲氣:“就不該讓她回來。”

    “比賽讓她贏了,現在連厲庭哥也……爸爸媽媽,你們說過讓妹妹回家,我的生活不會有任何變化的!”季雪晴側身趴在沙發扶手上哭個不停。

    唐美娟也是眉頭緊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村裏回來的小女兒,竟是這麼個不安分的。

    她思緒回到接回溫杳前一週。

    六十多歲的方姓老紳士來到季家,告訴他們十幾年前走丟的女兒就在雲頂山,被姓溫的一戶人收養,還將一份調查交到他們手中。

    唐美娟只有驚訝,全無驚喜,暈暈乎乎,滿篇的內容看不下去。

    這個小女兒只當是沒有了,從沒想過派人去找!

    養個女兒也不容易啊,她們夫婦這大半輩子攢下來的底,以後都是給雪晴的,小女兒要回來了,就多了個繼承人,這可怎麼說?

    “既然她現在過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就讓她繼續在那邊孝敬養父母吧。”那時丈夫只斟酌着含蓄道。

    那方紳士卻說:“溫杳的養父知道自己時日不多,委託我找到她的親生父母,希望二位能讓她在養父離世後回季家直到成人。”

    “這……”

    “您看,我們也有一個女兒了,她突然回來不合適吧。”

    這就是拒絕了。

    老紳士的眼神中飽含着歷經滄桑的睿智,彷彿能夠洞悉一切,三兩句話間就知道他們心中顧慮,點了點頭,換了個說法。

    “溫杳成年之前所有費用由溫家出,收養關係也可以不解除,而且她十八歲離開季家後,二位還可以得到另外一筆費用。”

    他們夫妻倆猶豫了很久,才勉強應承下來,也沒往細處想。

    方紳士原名方永恩,合同是跟他籤的,承諾要支付的一切費用。

    溫杳成年後他們另外還能得到一百萬,細看合同中確實不用他們出半分錢,對他們而言沒半點損失,季言明痛快簽了字。

    唐美娟暗想,聽說這幾年政策下來,雲頂村那一片的農戶分地賺得盆滿鉢滿,卻沒想到對個養女都這麼大方。

    怕是養父快閤眼了,家裏人想把這養女趕出來另尋住處?

    “老人家要走了,總想着在乎的人能落葉歸根,萬法講個緣字,”方永恩收起合同,神神叨叨的,“你們終究是她父母,這都是因果啊。”

    他離開前還再三囑咐:“溫杳在養父家沒喫過什麼苦,是個很懂事的女孩兒,請一定好好對待她。”

    季言明答應得也痛快:“您放心,怎麼說她也是我的親生女兒!我肯定對她好。”

    唐美娟收回思緒,看着還在生氣的丈夫和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兒。

    說到底就是不親!丟了十幾年的女兒哪裏還有什麼親緣?要也是孽緣啊!

    車上。

    穆厲庭翻出一個號碼主動撥去。

    兩聲過後,那頭孟雲翳接起電話:“穆總怎麼有時間找我?”

    穆厲庭聲音冷冽:“都說孟先生克己復禮,對自己的姑姑反倒是疏於照顧了。”

    孟雲翳沉下了聲音:“怎麼回事?”

    “季家。”他只點了兩個字,孟雲翳這麼聰明,溫杳的處境他自然能查到。

    掛下電話。

    聽完了全程的穆景宸囁嚅道:“哥,溫杳跟孟家?”

    穆厲庭:“葬禮你不是也去了?”

    “這我哪想得到溫杳還能跟孟家有關係啊?”

    “因爲你被偏見矇蔽了,”穆厲庭偏頭淡淡掃了他一眼。

    穆景宸悲催地意識到他哥的眼神彷彿像在看一個傻子。

    **

    六月中旬一過,臨市正式邁入夏。

    雅哲中學綠化覆蓋率高,處處顯處蓬勃生機,不算十分悶熱,時不時幾口涼風吹過,直讓人舒爽得昏昏欲睡,於是,十九班不少同學也由春困進入了夏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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