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攬着溫杳,無聲地安慰。
溫杳漸漸平復了呼吸:“我沒事。”
“好,今晚不如先回本家吧?”
見她點頭,才牽着她轉身離開,金絲邊眼鏡下一片冷鷙。
孟雲擎始終保持着一步距離,穩穩守在他們身後。
穆景宸頹喪地低着頭,喉頭被像是被卡住竟一個字也吐不出,腦袋裏亂糟糟。長久以來的順從,這一個多月的針對,真的都錯了嗎?
孟家清平園。
孟山澤這些天腿腳不好,而此時他用來穩步的柺杖正被握住重重地往地上杵,聲如洪鐘:“這事你讓穆厲庭必須給我孟家一個交待!”
孟雲翳在他下首恭敬應聲。
又杵了一下柺杖:“還有那個季家,我明天親自去一趟。”他眼神中滿是銳利。
大嫂林嵐正在溫杳的房內四處轉悠,時不時點了點,看上去不大滿意。
“你上回只住了一天,以後回家裏住了,這樣還是太簡陋了些。”
“我覺得挺好的呀,”
舒適的大牀,古樸的家居,擺滿的書架,還有衣櫃裏全是未拆吊牌的合身衣服。
林嵐又數了幾樣缺的物品:“我看傢俱都得換,牆面也得重刷,太老氣了,不適合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溫杳心情明朗許多,眉眼全染上了笑,跟上大嫂陪她一起忙活。
晚上肉肉剛從幼兒園回家,看到了許久不見的漂亮姑奶奶,抱住溫杳只顧咯咯笑,臉頰上的肉擠得眼睛都不見了。
溫杳一邊陪着孟山澤說話,一邊抱着懷裏的糰子,肉肉就坐在她大腿上,聽着爺爺和姑奶奶說話,似懂非懂,但是姑奶奶身上香香的,他又不捨得下去。
打了個哈欠,太溫暖了,在姑奶奶懷裏翻了個身,肉肉眼睛半眯,頭一點一點的。
“小姑姑一回家,肉肉就不要媽媽了,”周書遙看到這一幕,開玩笑說。
這要是平時,肉肉肯定得嘴甜地安慰媽媽了,但今天怎麼沒了動靜?周書遙探頭過去一看,小傢伙已經在溫杳的懷中睡着了。
“哈哈,”孟雲言笑着走過去,“小姑姑,我抱他上樓去吧。”
孟家輕鬆地氛圍徹底消散了溫杳的不安,她一夜好眠。
與她完全相反的是,穆景宸翻來覆去,想着白天溫杳說的話,一向心大的他竟失眠了,好不容易纔睡着。
他夢到有一對中年男女抓住了他,他力量太小,拼了命掙扎,最後被男人摁住後腦勺,磕在了假山上,眼前一黑他從噩夢中驚醒,深夜裏坐在牀上,滿頭大汗。
穆景宸知道,這些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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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厲庭獨身住在中心區壹號苑,這邊鬧中取靜,私密性高,每一戶都是loft複式公寓的設計,面積很大,只不過寸土寸金就是了。
早晨六點起牀跑步,看到一條半個小時前的短信,有他私人號碼的人並不多。
穆景宸:哥,我到你家門口了。
不由皺起了眉,在門口?他下樓開門,穆景宸還真的抱着膝蓋蹲坐在了那,像只被遺棄的小狗。
他不敲門不打電話,就一直蹲着等。
穆景宸聽到聲音,反撐住牆壁站起來,甩了甩僵硬的腿,才垂着頭跟他進屋。
“有事?”穆厲庭端坐在沙發上。
“哥,我想起來小時候的事了,就是溫杳走丟那天。”穆景宸前所未有的懊喪。
穆厲庭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這件事本身就疑點重重,只有這個傻弟弟一點也沒察覺,舊人歸來,也是時候知道真相了。
時間一分一秒而過,穆景宸將這兩天的事不敢隱瞞地全部說出,在穆厲庭的眼神中越發壓低了腰。
“我想知道我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麼。”穆景宸哽了一下,“哥,真的是我害了溫杳嗎?”
“真的想知道?”他問,而這話的意思是,你真的敢知道?
“嗯。”
“起來。”穆厲庭簡潔道。
穆景宸愣愣:“去哪兒?”
“孟家,清平園。”
他們匆匆趕到清平園,一進門就遭了孟山澤等人的冷臉。
溫杳:“找我的吧?”
穆景宸求助地看向他哥,但穆厲庭全然沒有要參與的意思,讓他自己解決。
只能忐忑走到溫杳面前,吶吶:“你能告訴我那天我暈倒之後發生了什麼嗎?”
溫杳很平靜地說:“其實說起來,真的是季雪晴救了你的。”
穆景宸心中顫顫,他最在意的是:“那你呢?”
他急聲問:“是不是那對中年男女,他們拐走你了?”這話一出,大廳內衆人震驚。
穆景宸很希望聽到否定的回答,但是迴應他的是溫杳肯定的點頭,卻彷彿重重砸在了他的心上。
溫杳四歲時,安靜得不像其他孩童,不怎麼開口說話,季言明夫婦曾以爲這孩子有病,還去醫院檢查過,當然結果是一切正常。
季言明那時還是穆家的司機,季雪晴喜歡帶着妹妹跟穆家小少爺一起玩。
穆少很調皮,那天他甩掉了所有保鏢,帶着兩姐妹鑽進了一處半荒廢的小公園,非得跟她們玩躲貓貓,自己躲在假山後面等人來尋。
他很快被人找到,只不過找到他的卻是人販子。慌忙掙扎之中他磕破頭昏迷。
小溫杳也找到了他,小豹子似的衝過來死死護住穆景宸,不讓那兩人將他帶走,四歲的小孩哪兒有什麼力氣,男女一人抱一個,就要全都綁走。
下一個來這處的是季雪晴。她發育得快,不到六歲的孩子,像七、八歲大,中年男女爲難了,三個就很麻煩了,而且越小的孩子越沒有懂事認人,才能賣個好價錢,一路上不會出岔子。
這兩個四歲左右的已經算是大的了,最後來的這個女孩子年紀實在太大了些。
男人拿出惡狠狠地威脅:“不準出聲!”季雪晴的眼淚被嚇得生生憋了回去。
保鏢們很快找到了這邊,十幾個人一身黑西服戴着墨鏡,聲音從小公園門口,漸漸逼近。
那對男女開始慌了。
“叔叔阿姨,我家人來找我們了,這是我弟弟,你能放了他嗎?”季雪晴邊哭邊說,手指了指男人手上抱着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