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杳猛地停下手中的動作。

    既然意識到可能會出錯,那這樣的答案交上去,可能根本就沒有意義。她平復心緒,決定再演算一遍。

    此時明遠中學的最後一位同學尚未找到解題思路,急得額上冒出汗珠,不過片刻之間,又有兩個隊伍將答案傳遞了末尾。

    比賽彷彿從現在,纔開始正式進入白熱化。

    前面完成任務的隊友不少都忍不住擡起頭回望大屏幕中的賽況,這並不算違規。

    周天於是眼睜睜看着溫杳算出答案,都在電腦上填入準備要提交了,卻在猶豫幾秒後,手指移上鍵盤,將答案一點一點,全部刪除。

    他瞪大眼珠子,這人怎麼,都算出來了還拖拖拉拉的?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慢上一分,隊伍的勝算就減一分嗎!若不是此時還在臺上,他氣得要罵人了。

    梁深對於溫杳的做法,先是不解,但很快平靜下來尋找原因,他相信她絕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的。

    這一仔細觀察溫杳和隔壁明遠中學的頁面,便發現了令他心驚的事情,他們的題幹數字是不同的,難道在他這裏算錯了?

    梁深立刻回過身子,伏在桌面上檢查運算過程,這樣來回兩遍後,他確定他的答案並沒有問題,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明遠那邊算錯了,而另一種壞可能是,在他前面的溫嶺、方文,甚至在周天那裏,整道題就做錯了!

    溫杳的猶豫必定是因爲她發現題目出了錯,這樣極大的概率是第二種可能了,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們這場比賽敗局已定。

    梁深的心裏落空了一大塊,他的胃部還在隱隱作痛。沒想到他人趕上了比賽,但還是要輸。

    溫杳憑着長年刷題的感覺,發現了這道題目的不對勁之處,她猜到或許在她前面的哪個人算錯了,環環相扣的團體賽,有一人出錯就一定要全軍覆沒嗎?她今天還就偏不信了。

    眼下,若果出錯的是她前面的梁深,那還容易些,但是萬一這題從一開始周天就錯了。這樣難度就大了!

    她只能以極大的運算量倒推逆算出上一個人的題目,再順算出答案,最後得到她這道題的正確題幹,才能計算出最終答案。

    在萬分緊急的情況下,溫杳拼盡全力去進入那個環繞着數字密碼的世界,讓自己的腦子刨除掉所有的雜念,敲擊出一串串難懂的維數語言。

    不是梁深,不是溫嶺,不是方文……找到了,是周天,他僅是犯了個粗心的小錯,導致後面步步都是錯。

    她豁然開朗,從周天的題目開始往後做。與此同時,明遠最後一個學生已經找到了解題方法。他只需要做出這一題,但溫杳相當於要做五道題!

    速度啊速度,溫杳彷彿是將自己逼到了懸崖邊上,卻瘋狂滋長出藤蔓,牢牢地攀住崖邊不放手,爲隊伍搏個一線生機。

    周天在最後那幾分鐘,整個人坐在椅子上,臉色白得像一張紙,整個人失了魂似的呆若木雞。他能進到省賽自然也是有本事的,冷靜下來之後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於是匆匆忙忙重算,才知道居然從他開始就出了錯,他剛纔第一時間還責怪溫杳,卻怎麼也沒想是他連累了大家。

    如果溫杳直接提交答案,他們現在已經出局,可是就算她發現了,真的還能扭轉戰局嗎?

    周天懊喪無比,然後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溫杳的身上。儘管他知道,這太難了。

    畫面正好切換到明遠那學生,梁深他們見他臉上露出個得意的笑容,然後低頭在鍵盤上打字輸入,就知道他算出來了,溫杳的畫面沒在屏幕中出現,但一定來不及了吧。可惜,還是敗了。

    周天閉上眼睛,掩去眼底的黯然,如同一個等待最終審判的囚徒。

    “恭喜雅哲中學的隊伍,獲得這場小組賽的第一名!”

    主持人話音落下,現場詭異地靜默了兩秒,隨即被巨大的聲浪掀翻。

    周天身子微微顫抖,他不可置信地猛然睜開雙眼,他們第一名?

    梁深回頭看後面的座位,被擋板阻擋了視線,他看不到溫杳。

    下一秒,溫杳從那後頭緩緩站起,低眉斂眸與坐着的梁深相視一眼,呼了口氣。

    “我們贏了。”她說。

    溫杳在明遠隊伍的前一秒提交答案,贏下了小組賽。

    孟雲擎帶領的那男模啦啦隊,吶喊聲震耳欲聾。其他幾個隊友一下子全跑到了溫杳這來,圍在她的座位旁。

    周天位置離她最遠,卻是第一個衝到溫杳面前的。他一個大男生,此時竟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

    溫杳好笑,“太激動了吧?還沒結束呢。”從口袋掏出一包餐巾紙遞給他。

    周天將眼淚一抹,說:“我知道是我算錯了,對不起!溫杳,要不是有你在,我們輸定了。”

    方文拍拍他,梁深在一旁說:“沒事,我們不怪你。”

    還沒等他們高興多久,主持人將清市一中的隊伍請到舞臺中央。

    是的,比賽還沒結束。他們只是得了小組賽的第一,還要與另一組的第一名再比,勝了才能得到省賽的金獎,有資格全隊進入國賽的訓練營。

    按照比賽規則,兩隊的隊長要代表全隊進行解題,一道題決出勝負。

    清市一中的隊長是個叫易連的冷臉男生,而雅哲中學的隊長,正是上場後才接過徽章的溫杳。

    “你好,”溫杳對她的對手眯着眼笑,打招呼。

    易連略一頷首,沒再理她,徑直坐到座位上。

    鼓了鼓下脣,真不友好呢,溫杳腹誹對手一句,轉身坐下。全場的目光都放在這兩人身上。

    決勝題的難度非常對得起它的名頭,題目在大屏幕中顯示出來,在場各隊的選手只看一眼,全都緊緊皺起了眉頭,毫無思緒。

    就連梁深和溫嶺,一時半會兒也找不着思路。

    而當穆厲庭的手機響起,收到穆景宸發來的現場視頻。他只將題目很短暫地看看,就知道這題絕對難不倒溫杳。

    隊長個人賽,諾大的舞臺上只餘下溫杳和易連兩人,顯得空蕩蕩,他們隔得極遠。穆厲庭看了會兒視頻中那滿臉肅色的少女,她孤零零戰鬥的畫面,竟讓他心裏漫上一絲不忍。

    撥開鋼筆的筆帽,隨手拿過一張紙低頭演算,這就當是陪陪現場那個小姑娘,他想。

    溫杳作下輔助線,只用了幾分鐘的功夫,感覺打通了第一道門。

    穆厲庭的思路做法跟她完全一致,兩人就像交流過似的,他漸漸與現場的她同步。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