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聲音沉啞：“怎麼沒地方去了？”
江菱垂下眼瞼，聲音也低：“爸知道我得罪了那位周先生，還從飯局上臨陣逃脫，他一定會很生氣的。”
言彧說：“你不是有自己的住處麼？”
江菱靠到座椅上,閉上眼睛,嘴角流出一絲自嘲的笑：“星沙灣那邊,他已經打過招呼了,我暫時沒法回去。”
“我的卡估計也已經被凍結了,現在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了。”
“……”
沉默幾秒，言彧收回視線，看向前方：“我送你去酒店,幫你開個房間,費用可以先欠着，以後再還。”
他說着，便要發動汽車。
車廂的燈熄滅了，一下子陷入了昏暗裏。
言彧的衣角卻在這一刻被拉住。
他回頭，與江菱目光相對。
“怎麼？”
江菱很認真地問：“既然不想收留我,爲什麼要帶我離開？”
“……”
言彧還沒接話，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鈴聲在狹窄的車廂內迴響着，格外突兀和刺耳。
江菱伸手去翻找手機,但似乎很費力,好一會兒從把手機從手袋裏找出來。
手機持續地響着。
來電顯示“江紹鈞”。
屏幕很亮，言彧也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名字。
江菱在他的注視下，觸了下接聽鍵。
但她似乎動作不穩,在觸碰屏幕的同時,誤觸到旁邊的免提鍵。
她好像也沒有了把手機拿起來的力氣,稍稍舉了舉手機,又落了回去。
手機就攤放在大腿上。
電話才接通，江紹鈞怒氣衝衝的聲音便傳來出來：“江菱，你去哪裏了？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你不知道大家都在等你嗎？你讓客人怎麼看你，你趕緊給我回來！”
“我知道了。”
江菱聲音很低地說了句，又擡頭看向言彧，神色失落：“言先生，你還是把我送回去吧。”
“去酒店，其實和回去也是一樣的。很抱歉，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江紹鈞卻聽出了異樣，立刻質問：“江菱，你是誰在一起？”
“沒有，我——”
言彧皺了下眉，伸手奪過她的手機，直接按了掛斷鍵。
江紹鈞又立刻打了回來。
言彧再次掛斷，並順手將他的號碼拉黑。
“言先生？”江菱看着他，似是不解。她微醺，染着醉意的眼睛在昏暗的車廂裏，好似格外明亮。
言彧看向她，眼裏躁意涌動：“江菱，你是打算把我逼瘋嗎？”
江菱側頭看向他，突然笑了起來：“哎呀，被言先生髮現了。”
她又閉上眼睛，笑着說：“是啊，我就是想要把言先生逼瘋。”
“……”
她這麼坦率地承認，言彧反而覺得她醉得不輕。
言彧皺了下眉：“好了，不想笑就別笑了，真難看。”
“言先生現在是嫌棄我了嗎？”江菱語氣失落。
“……”
言彧乾脆不接話了，把手機放回到她的包裏，又幫她合上包，說：“坐好，不要亂動。”他從後座上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到她身上，有些嫌棄地說了句，“早說了，不會喝酒就別喝，又在胡言亂語了。”
言彧明顯不相信。
他收回目光，語氣平靜：“難受就睡一下，很快就到了。”
江菱眼睛亮亮：“言先生這是同意收留我了嗎？”
言彧沒再說話。
車子發動。
黑暗裏，外面浮動的光影不斷從他們身上掠過。
“謝謝。”良久，很輕的一聲道謝，落入了言彧的耳中。
***
半小時後，車子駛進了地下車庫。
車停了。
言彧側頭看向江菱。
她依然睡着。
車廂裏的燈還沒亮起，停車場的光線昏暗。
昏暗的車廂裏，空調無聲地送着風。
睡着時的江菱很安靜，幾縷髮絲有些凌亂地貼着她的臉頰，卻給她的臉增添了幾分別樣的美感。
“……”
言彧沉默着，從車上下來，走到副駕駛座前，伸手給她解開安全帶。
他把她的手臂搭到肩上，將她抱了出來。
江菱身體貼上來的那一瞬間，言彧莫名生出一種想法：她的身體怎麼能這麼柔軟。
按捺着內心異樣的煩躁感，他抱着她離開停車場。
回到公寓，江菱還沒醒來。
言彧暫時將她安置到沙發上，進廚房調了一杯蜂蜜水。
端回到沙發前，他狠心把她喚了起來。
“江菱，醒醒。”
江菱睜開眼，意識混沌間，手裏就被塞了一杯東西。她迷迷糊糊地看向面前的人：“嗯？”
言彧言簡意賅：“蜂蜜水，解酒。”
“謝謝。”
江菱只喝了半杯，便放下了杯子。
她的意識似乎也恢復了些，試探地問了句：“言先生？是你嗎？”
“嗯。”言彧應了聲。
“我好多了，但頭好像有點痛。”江菱晃了晃腦袋，手伸向一旁的包，拿出手機，“我先給韻寧報個平安……”
但纔拿出手機，江菱腦袋一晃，手機從手機滑落，掉到沙發上，她整個人像是要往地上倒。
言彧手疾眼快，趕緊扶住了她。
她的身體順勢滑落，整個人撲進她的懷裏，腦袋也枕到了他的肩膀上。
言彧渾身一僵。
江菱的臉完全貼到他的頸脖上，微微燙熱，溫熱的氣息噴灑到他的後頸和耳邊，那種強壓下去的煩躁感再次升上來。
言彧眼神暗了暗。
突然不想再忍耐。
“江菱。”
他輕喚出她的名字，聲音異常喑啞：“你上次說的話，還有效嗎？”
江菱勉力擡起頭，眼神朦朧：“什麼話？”
言彧從口袋裏摸出一張摺疊起來紙，展開，上面有一個紅色脣印。
“這是？”
江菱眯了眯眼，努力看清了紙上的內容。她回想了下，依稀回想起來，這似乎是她第一次來言彧家裏時，留下的那張告別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