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已婚少婦生存實錄 >第 75 章 第 75 章
    兩位少夫人扶着楊夫人坐下,楊夫人手中捻弄着一串佛珠,撩起眼皮來冷冷盯了一眼那婦人,重新低下頭去,那婦人有些手足無措,心中卻是恨極了自己這般,明明已經是多年修身養性了,可是再到這貴婦跟前來,依舊覺得兩股戰戰,不等她開口,自己就先覺得矮了她一頭一般。

    花廳裏一時間安靜下來,錦姝和兩個少夫人只做眼觀鼻,鼻觀心狀。檐下掛着一串小小的鈴鐺,想必是之前吳怡掛上去玩的,繩子都已經發白了,風輕柔拂過,那鈴鐺發出“丁零當啷”悅耳的響聲。

    楊夫人聽見鈴鐺響,擡頭看見風吹過的聲音,嘆道:“凡走過,必有痕,果然如此,你看着風,也留下了點兒聲響才肯走。”

    總算有人打破了這難言的沉默,婦人巴巴道:“夫人,我今日上門……”

    楊夫人目光一凜,手中一直轉動的佛珠也停了轉動,她厲聲道:“你在這裏,跟誰,你啊我啊的!”她是自幼百般嬌寵養大的,這般盛氣凌人的態度,當真有大長公主獨女的氣勢。

    婦人嚇得噤聲,撲通跪下道:“夫人,奴婢……”話說出口,婦人已經懊惱的住了嘴,她閉着眼睛咬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甚至帶了一絲笑。

    “你來此,不是爲了自取其辱的吧。”楊夫人平靜了語氣,彷彿是在和她嘮家常。

    “老爺,很久不曾到我那邊去過了。”婦人慢慢說,好像在說別人的事兒,“我早就聽說了楊家敗了,今日本是來找老爺的。”

    “如你所見,楊雲義出征了,你不知道?”楊夫人道。

    婦人搖搖頭,她幾次派人給楊雲義遞話,但是都沒有回信兒。

    她只是一個婦人,連門都很少出,爬上主子牀前就是個丫鬟,沒什麼見識,也沒什麼能耐,她做過最大能耐的事兒,就是勾引了楊雲義,楊雲義俊朗又包容,那個時候,她就要被配給小廝了,可是她不甘心,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長公主給淮陽侯夫人準備的通房丫鬟,因此從一開始,她就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她自小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鬟,過得是半個姑娘的日子,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都要過得好,跟着去侯府的時候,哪怕做通房丫鬟,她也覺得好,一塊石頭落地了。

    誰不願富貴啊,和姑娘截然不同,她最大的好處就是溫柔小意,她伺候淮陽侯夫人,也伺候淮陽侯,她是真拿侯爺當未來男人在伺候,她等着,等着有一天侯夫人擡手,讓她做通房丫鬟,她暗暗想,她不要太多,只要一點點,就可以。甚至她加倍努力的幹活,討侯夫人歡喜,就是想讓她早點兒擡擡手。

    那天她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二少爺在哄,侯夫人在一邊用硃紅的鳳仙花染指甲,二少爺是個躺不住的主兒,就連睡覺都得有人抱着,她就抱着他在屋子裏一圈一圈兒的轉悠。侯夫人的指甲長得好,染上硃紅的顏色更顯得格外的美麗,她舉着手問自己:“魚娘,你看好看嗎?”

    她一邊哄孩子,一邊笑道:“夫人怎麼樣都好看呢!”

    那是年輕的淮陽侯夫人,容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儘管性子張揚任性了些,倒是淮陽侯愛着,寵着,這份任性就成了閨房的情趣。她聽見侯夫人笑問她:“你這麼喜歡孩子,給你找個婆家好不好,魚娘,我看侯爺身邊的小廝薛青就蠻好的。”

    那一句,不啻於五雷轟頂,薛青她壓根沒什麼印象,她甚至忘了轉悠,惹得懷裏的二少爺哇哇哭了起來,侯夫人朝她伸過手來:“讓我看看,好好地,怎麼哭了!”

    她慌手慌腳地把孩子放到侯夫人懷裏,侯夫人顛着孩子,嗯嗯啊啊的逗孩子笑,她卻心慌得厲害,趁着二少爺不那麼哭鬧了,她試探道:“奴婢……奴婢,還沒想過要嫁人呢!”

    侯夫人是個愛玩鬧的性子,她以爲她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侯夫人卻道:“你也不小了,該到歲數了呢。”

    也不知道怎麼了,再看到淮陽侯她就覺得委屈,好像自己已經是他的人了,可是又突然要嫁給別人,心中酸澀難捱,那日在給淮陽侯洗腳的時候,一滴眼淚就掉進了洗腳盆中。

    那個時候,淮陽侯受了彈劾賦閒在家,同淮陽侯的關係也不似從前恩愛,淮陽侯見她掉眼淚,先是皺眉,可還是耐着性子問怎麼了。

    女人總是敏感的,她抓住了他流露出來的絲絲縷縷的關心,哪怕只是客套,然後一來二去,爬上了他的牀。

    她是淮陽侯夫人的貼身丫鬟,多少總能聽見二人行事的,侯夫人在牀笫間是個被動的,於是她在淮陽侯身上伺候的時候就極盡風情,甚至專門使了銀兩,託人去了那煙花柳巷,尋了“春畫”來看。她知道侯爺眷戀侯夫人,模仿了侯夫人的穿衣打扮,更是叫侯爺爲之瘋狂。

    沒有男人不貪腥,尤其是一個溫柔又放浪的女子。

    她懷孕了,看着侯夫人瘋狂,看着侯爺爲了她哀求,她知道自己成了,一點點,就夠了。

    侯爺有多愛她呢,不如說是愛她的身體吧,哪怕她孕期,侯爺依舊是索求的,人一旦打開了一扇門,就很難再關上。因此哪怕後來她被送到莊子上,侯爺依舊再次找到了她。

    他愛她的放縱,愛她的癡纏,愛她的溫柔,愛她的狐媚,愛到忘了一切,她離開了自己的孩子,能抓住的只有他了,一直以來她都是任人宰割,予取予求的,這一次,她想要要些什麼了。

    她又懷孕了,然後孩子被一碗紅花送走吧,她覺得自己算是鐵石心腸了,淮陽侯是看着她大出血差點兒送命的,而她腦子裏想的卻是,怎麼得到些什麼。

    她成功了,她得到了一個安穩的小院和從此很多很多時候,都屬於她的男人。

    她最大的心機都用在了這個男人身上,她知道有這個男人在自己就能過得錦衣玉食,她愛這個男人嗎?她也不知道,從一開始她想要的就是一點點,後來擁有了許多,她知足得很。她看清他沒那麼愛她,只是不喜歡了侯夫人的任性跋扈,那他喜歡溫柔,她就給他溫柔,兒子被帶來的時候,她覺得人生已經滿足了。

    她知道自己這種人叫外室,是被人不齒的,可是那又如何,總比嫁給一個小廝好得多,她要的,從來都是對於侯夫人來說只要擡擡手就能流出來的一點點富貴。何況現在,侯爺常在的是她的小院,兒子也會來看她,怎麼看她都是贏了的。這個小院兒就是她的天,侯爺和兒子就是她的地。

    後來,後來,侯爺漸漸不來了,兒子也走了,有一天,丫鬟和她說:“夫人,咱們沒銀子了。”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她是侯爺的女人,怎麼可能?丫鬟走出小院,才知道,外面換了天地,楊家倒了。

    她給侯爺遞話,給侯爺身邊的小廝傳話,可是都是石沉大海,她沒什麼產業,她本就是個沒見識的丫鬟,侯爺每個月養着她,她從未想過要一些田產鋪子,她什麼都沒了。

    “楊雲義出征了,你回吧。”楊夫人並不打算和她多說話,她中午撿了許久的佛米,早就有些疲憊了,本以爲見到故人會有些什麼,但是她比自己想象得要平靜,也許是放下了,也許是不在意了。

    “夫人,魚娘是楊老爺的人,楊老爺在哪裏,我就在哪裏。”婦人道。

    “所以呢?”楊夫人上上下下打量她,已經帶了十分明顯的不耐煩。

    “我要在這裏等他。”婦人看向楊夫人,眼睛裏帶着些炙熱,“這裏是老爺家,我要在這裏等他。”

    楊夫人好像在看一個笑話:“你說什麼?”

    “我要在這裏等他!”婦人的炙熱總算是變成了狂熱,“我要等他,等着他!”

    楊夫人笑了起來:“你算什麼東西?”她伸着手指指向她,“你們聽聽,她說的什麼?”她對着錦姝和兩個兒媳婦道,“你覺得我一直是個傻子是嗎?”楊夫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笑,搖着頭道,“從前我和你從小長起來的情分早就沒了。”

    “你是沒有銀子了嗎?”楊夫人又問道。

    那婦人總算是被說到了痛點上,站着喘着氣,好像是一頭用盡了力氣的耕牛。

    “楊雲義什麼都沒給你?”楊夫人斂了笑容,“那和我有什麼關係?這個家,也不是楊雲義的,是我的姝兒的,連我都要問過姝兒,我能不能住,你,算什麼?”

    錦姝看到楊夫人氣場全開,她此刻並不是什麼貴婦人,只是一個被欺侮多年的女人,在找回那點兒可憐的面子罷了,倒黴了再踩上一腳,看她無家可歸也好,錦姝想,只要自己過癮,自己舒坦了,怎麼樣都不過分。

    婦人許是知道無望,呵呵笑起來:“你,就是個被人嫌棄的,你女兒也是!你還不積些福報嗎?你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又逼走了我兒子,你活該,母女都被嫌棄,活該,兒子被韃靼活捉!”她帶着些癲狂,那所小院被惡僕忽悠着變賣了,她已經無處可去了。

    沒等錦姝反映過來,楊夫人已經快步上前,一巴掌打在她臉上,“啪”得一聲,楊夫人使了大力氣,婦人藉着勁兒,倒在地上,嘴角滲出絲絲血跡來,楊夫人冷冷道:“看來你沒有收到老三的信,老三現在,好的很。”

    婦人不可置信,捂着臉久久不曾言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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