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裴寧、繁景川或是其他，她清楚過來救她的人必抱着某種粗鄙淺顯的目的。
短短時間內裴寧被用心打理，他洗了澡剪了頭髮，穿上乾淨白色的大褂意氣奮發的走來，每個路過的人都會恭敬的喊上一聲裴博士，就好像他是基地的掌權人般。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溫柔的語調依舊，離得近了，還能聞到他身上帶出來的薄荷味洗髮露味道。
真奢侈啊。
進化者一天的飲水量只有可憐的250ml，而技術工卻擁有洗澡的權利。
等級制度在兩人之間充分體現，分別代表末日前與末日後。
他轉身走向外邊，強烈燈光照射進來，越讓顧宴覺得不真實。
因爲太乾淨了，乾淨的白色從來就不是末日該有的色彩。
“你來幹什麼？覺得我有用想提前給點好處將我收編？我已經說過我對救世沒興趣，但是如果救世可以讓我活下去，我會選擇救，如果不拯救也能活下去，我也不會費那個功夫。”
每次意外死亡，她本體的精神力會受到強烈撞擊，經歷十六世捱過十多次的顧宴對此深有體會。不管怎麼苟，她都會苟到結束。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在聽到消息後擔心你被欺負……抱歉。”
示弱的柔軟態度似乎真的擔心顧宴會被欺負。
挺可笑的。
末日關鍵上演什麼瑪麗蘇聖父？
當她殺那麼多酸漿怪物在跳大神？
“我意思是基地跟外面是兩個環境，也許你可以很輕鬆對付怪物，卻不擅長交際……”
顧宴眼中的敵意減輕。
這種樣子的裴寧讓她回憶起一個人，同樣是明知道她很強卻總擔心她會受傷的人。
骨玉姐姐。
曾經的九人小分隊中最喜歡她的人，不管顧宴做了什麼，骨玉總會站在她這邊對抗。
只是……在‘確定’顧宴罪刑後，她卻成了最想讓顧宴去死的人。
顧宴下意識排斥超乎尋常的擔心，“我過的很好不需要你的擔心。”
裴寧眼中的擔憂都快化成實質，“你確定？”
顧宴身上全是酸雨的腐臭味，她的頭髮凌亂，指甲全是污泥。雖然這種樣子在部隊中是常態，可他還是不希望自己喜歡的女孩如此落魄。
“顧宴，我並沒有責備你，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傷罷了。你的意思我懂，所以你必須清楚只有我那裏纔是最安全的。”
“好啊。我過去。”這次顧宴毫不猶豫答應了，“去之前個人恩怨先解決一下。”
裴寧憂心看向蹲在外面給鱗甲進化者造勢的兄弟。
“必須現在解決？”
“我怕他們跑了。”
“你是在說繁景川和年盛蘭？”
顧宴自然點頭，聽到裴寧略感慨說，“我以爲他們是你朋友。”
“狗屁朋友。”
“那我跟你一起去？”
外面的進化者注意到了，氣勢磅礴的想給顧宴一個教訓。顧宴腳步不停拿出餐刀，“誰敢過來我戳瞎誰的眼睛，我有裴寧做後臺你們有誰？”
看着那羣人不甘心的坐回去，裴寧這會兒不知道該喜還是憂了，“顧宴，你走慢點。”
——————
【軍人沒有信仰真的可以嗎？她都已經在軍隊裏了，裴寧也邀請她拯救世界了，她卻自私自利的只爲自己着想，這樣的人怎麼配當軍人？怪不得會犯罪！】
直播平臺上很快有人提出質疑，並且聲勢浩大，很快引來大堆附議，但同時也有人提出質疑。
【我覺得顧宴特別真實，如果光靠信仰就能活，軍隊不得省下很大一筆錢啊？看看我們現在的生存環境，水費電費人頭稅，只要活着就必須得賺錢，真是夠了。憑什麼你我上班要求工資，人家上班就必須得有信仰？】
【我的天，你怎麼能物化士兵？工資跟信仰完全不衝突的好不好，平心而論如果國家大義擺在眼前，我相信所有人都會奉獻自己的力量！況且她念的是軍校，曾經還是個軍人啊，如果連她自己都放棄了信念，誰還願意放她出來？一個犯過罪的、厭世的S基因者。放出來只會造成更大的危害吧。】
……
網上又吵成一團，這次有很大一部分人站在質疑者這邊。軍部將消息傳到繁景川耳中，繁景川無聲勾脣，他看向凌厲走來的女人，笑容逐漸擴大，說曹操曹操到。
“晏晏，不會說話就少說，木頭樁子可不會把我精心爲你準備的洗白劑倒了。”
倒打一耙的做法氣笑了顧宴，“找人殺我還是爲了我好？”
看着她安然無事，繁景川心情愉悅，“天地良心那人可不是我找來的，再說了有人針對就說明效果巨大，你現在就是基地功臣。”
要不是年盛蘭擋着門，那幾個大哥早衝進來了。
門神一般的年盛蘭此刻終於發揮出他的作用，連帶擋住了一起來的裴寧。
“我是基地的功臣？”顧宴可受不起。
“當然，基地大部分是跟我一樣的普通人。”
就在這時，基地喇叭被拉響，響徹雲霄的威嚴男音徐徐冒出，“我是基地總指揮長顧長洲，我現在播報一則重要消息，最近流傳出晶石可淨化飲用水的說法，已確定是謠傳請大家千萬不要效仿。前不久研究專家剛從淨化的水中提取出好幾種未知病菌，其中幾項與酸漿怪物身上雷同。”
……
顧宴冷冷一哼打破沉默。
“在幫我？”
繁景川尷尬笑，卻看到她抽出把水果刀，“謝謝你幫我引爆話題讓我有了更廣闊的知名度。繁景川，選個地方吧。”
“什麼？”
“放點血你的腦子會聰明點。”
繁景川：……
迅速轉移話題嚴肅道，“沒想到這個基地的總指揮是個棒槌，我那麼努力的幫他他卻不領情反而要害你，顧宴，如果全民都知道晶石妙用就會想方設法搞晶石對不對？一旦他們有了共同目標，普通人與進化者就會一致對外，而不是縮在軍人屁股後面兩眼一抹黑縮衣減食的等死對不對！”
他小心翼翼看一眼顧宴，見她依舊是冷冰冰的眼神又說，“雖然到最後的結果都是軍部控制大部分晶石，但交稅跟扣押知情權是兩碼事對不對？相信用不了多久時間基地就會大亂。”
“呵，還需要多久？戰火現在不是已經被你拱起來了？繁景川，三番四次的陷害我有意思？”
“以及冤枉！”繁景川勾了勾手指，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其實我是軍隊派下來給你洗白的人。我之前說過你是S級基因的人，是軍隊招攬的目標了對吧！我是一直在找機會給你洗白。”
洗白……
她本就是純白，是他們把她丟進污泥，等她在污泥裏差點淹死時又拎上去說要洗白。
“最好的洗白方式難道不是替我洗刷冤情？”
顧宴面上無動於衷，心中極度祈盼正道之光降臨。
“還不是時候。”
但回答她的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語，顧宴眼眸微垂無心去詢問什麼時候纔是時候。
她早已覺得迂腐的帝國跟愚蠢的基地不相上下。她越渴望，對方就會越拿這個當把柄去解析她。
“既然你是來替我洗白的，那你應該知道現在觀看我的人數有多少。”
“嗯？你終於想起問這個了？我問問。這一關的在線人數是5億，上一關的觀看視頻已經高達80億次。80億觀看次數厲害了，直播榜排名第一的觀看數才只有130億，我覺得你的視頻肯定能超趕。”
顧宴駭然，“這麼多人都抱着直播看，難道就沒有別的事情幹了？”
繁景川正色道，“審判罪犯品行也是他們的工作，集休閒娛樂又能爲國家做事的工作備受國民推崇。”
這個糟糕的，讓她噁心的世界。
“繁景川，國民審判罪犯後他們的意見會被採納嗎？”
“會被採納。帝國向來是個國民參與度高的星球。”
“那消除一個人的記憶，讓她在極惡環境中生長，在沒有人告訴她必須向善的情況下，做出善良舉動違和嗎？”
“顧宴，我能說的是，規則向來都是由上位者制定，你我都沒有更改的權利。想改規則可以啊，除非你成爲上等文明纔有的3S基因者。”
好惡心。
她胃部翻涌，只想嘔吐，她捏緊拳頭拼命制止，終於將糟糕的情緒壓下去。
再困難再悲慘她也不會當着5億個陌生人的面表現出脆弱。
這羣人不配。
他們不配！
黑暗的思緒在心底瘋狂生長，顧宴緩緩站起，後背被酸雨澆透。
她回頭，看到拎着作案工具的大媽脖子縮了縮後硬氣道，“看什麼看，潑的就是你！要不是你說晶石能淨化水，我兒子媳婦用得着現在拼命吐？賤人！去死吧！”
“去死吧！別以爲你有人罩着就可以爲所欲爲啊。想毒死我們沒門！”
“我記住你的臉了，以後遇到一次潑一次。”
糟心的世界，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