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軍。
數萬河北軍,如潮水般,一隊隊的攀巖雲梯,攻上城樓與幽州軍展開了廝殺。
後軍。
刀槍林立,戰馬咆哮,軍氣森林,數以萬計的河北軍列陣肅立,他們一臉的冷漠,看着前軍的兄弟們攻城。
攝人心魄的軍威,使那驕橫的狂風,也不得不斂神靜氣,在龐大的軍陣前嘎然止步,只能屏息輕撫着那一面面戰旗。
黑色的戰旗,如滾滾巨浪般捲動,那一面紅色的大旗尤爲醒目,旗面上繡着一個斗大的“顏”字。
大旗之下,一名身材魁碩,面色冷峻的武將,正在目光沉靜的凝視着易京城。
他身披着精緻的黑色的札甲,手中持一柄閃着幽光的大刀,半開半合的眼眸中,透射着炯炯的目光。
一騎由北絕塵而來,穿越層層的哨戒,直抵顏良馬前道:
“稟將軍,易京北門衝出一隊騎兵,向着遼東而去,而西門又有幾騎衝出,疑似是奔向張燕軍的方向。”
聽得斥候的情報,顏良微微點頭,口中喃喃道:“果然要保留子嗣麼...”
左右的諸將,聽到這則情報,無不爲之色變,不過他們沒有多大的驚訝而已。
“公孫瓚在城牆死守,果然是聲東擊西,讓手下帶着子嗣逃走,將軍當真是料事如神啊。”
馬延忍不住拱手讚歎,其餘張顗,焦觸,張南等部將皆齊聲附合。
顏良嘴角只微微一瞥,他彷彿對部將們的讚詞不屑一顧,大刀一橫,厲聲下令道:
“爾等就率領右翼的騎兵,去追擊公孫瓚的遺孤,而全軍加大進度,吾要一刻鐘後,易京城破!”
信旗招動,號令以紅色的帥旗爲中心,一層層的傳遞下去。
須臾間,河北將士步卒的神經盡皆繃了起來,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爬雲梯的也都變得快速了起來。
右翼的一支五千人的騎兵,在馬延,張顗,張南,焦觸的帶領下,向着遼東追擊而去。
顏良緊握着手中的刀柄,目光如刃,直視着前方城樓上,那白袍大將公孫瓚。
“公孫瓚,你終於要敗了麼?”風打在手中的刀柄上,發出沙沙的脆響,顏良嘆息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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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
易京城牆上。
天空中只屬於火和硝煙,城牆上只屬於恐懼與死亡。
公孫瓚緊握長戩,就如握住了救命稻草般,投石機還在轟轟的繼續投石塊與火油。
許多人從他身旁一躍而出,隨着一陣激烈的刀槍撞擊聲和慘叫,將鮮血潑灑在了城牆上。
公孫瓚擦了擦額頭流下的冷汗,雙手不停地顫抖,極度的不甘攫住了他,彷彿要榨走他身體裏全部的活力!
正當他貼着牆坐倒在地上休息時,又一波衝鋒開始。
硝煙伴隨着鮮血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他騰地又站了起來,用戩橫掃河北軍,繼續殺戮。
隨着河北軍越來越多衝上城樓,公孫瓚已經殺得有些力竭了。
“咻...”
“噗...”
一支利箭從城下射上來,直接射中了公孫瓚右胸部,他向着射箭方看,和顏良四目相對。
公孫瓚因中箭全身一下沒了力氣,開始趔趄一會,慢慢的向後倒了下去。
公孫瓚聽見話語,他眉頭緊蹙,意念在支撐着他,令他沒有徹底昏迷。
他笨拙地慢慢又爬了起來,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握緊手中之戩,踉蹌了幾步,腦袋開始昏昏欲睡。
就在他十幾米的遠處,一股河北軍又殺了上來,周圍兵卒們紛紛舉刀槍反擊。
公孫瓚呆了良久,突然想起了曾經的過往,又想到自己的遺孤已經安全逃離,他會心一笑。
他彷彿已了無牽掛一般,舉起手中戩,瘋狂地對着敵軍開始殺戮。
然而沒多久,顏良似乎跟他有世仇般,一看他又開始廝殺了,二話不說,一箭又射來,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公孫瓚中箭,頓時向後而仰,倒在了浸滿鮮血的地上,他手指像是要抓住流失的生命似的,奮力攥成拳頭。
但還是抓不住即將流逝的生命力,他的拳頭漸漸松下,手指也漸漸鬆弛了。
其他幽州軍看見,頓時激起了復仇鬥志,但人數有限,還是敵不過人多勢衆的河北軍,最終被斬殺到無一生還。
一代梟雄公孫瓚落幕,與他的兵卒們戰死沙場,他終於可以長眠,安息了。
整個易京城牆上,只剩下了兩種顏色:到處正在濺落的鮮紅色血液,以及其中夾雜着奪目的斷臂殘肢的屍體。
寂寥的戰場以及遍地肢殘的屍骨,空氣中佈滿了血的味道,整個世界彷彿在哀嚎。
顏良的劍眉凝成一線,再一次束緊護身的札甲,他對這種場景毫無半點憐憫,與半分同情。
不是他冷血,戰爭就是如此,今天他是勝利者,明天說不定就是第二個公孫瓚了。
這時,斥候跑來稟告道:“稟報將軍,公孫瓚戰死,其麾下兵卒無一人投降,已戰死!”
“打掃現場,割下公孫瓚頭顱我帶回鄴城。”
顏良微眯着雙目道,實在是心癢癢,連架都沒有打過一場,易京就攻破了,實在是太無趣了。
“是!”兵士頓時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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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燕軍。
聞訊大哥陣亡,公孫範頓時大哭起來,滿臉的陰霾說道:“袁本初,吾和你勢不兩立!”
他悲痛讓人理解,但最悲傷的還是公孫瓚的大兒子,公孫續啊。
纔剛剛二十歲的人,家沒了,父親亡了,可想而知,哪個打擊又多大。
公孫續那雙明亮的眼目,不經掉下了豆大滴的水珠,心中悲痛,嘴上喃喃自語道:
“父...父親...”
主位上的張燕,他長得皮膚有點黑,身長七尺,濃眉小眼,厚厚的嘴脣。
公孫瓚陣亡,他也是很悲哀的。
如今太行山從此沒有了盟友,他就要獨自面對袁紹的幾十萬雄軍了,可想而知,那種壓力是多麼的令人喘息。
張燕麾下的大軍,雖然號稱百萬,實則是一堆老弱病殘的百姓充數的。
能戰鬥的只有幾萬青壯漢子而已,還是鎧甲,兵器不全的部曲,就這些裝備怎麼對抗得了袁紹?
張燕深知現在不是逗留之時,顏良沒有派遣大軍前來,就證明還在整理易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