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愛撒嬌的小朱雀 >第 67 章 江州
    後幾日仍舊是風雨瀟瀟,隨着離江州城越來越近,風雨也大了許多,船就行的更急了,硬生生的把路程縮短了幾日,提前到了。

    江州城內的水漫過了城門,盛景棲幾人乾脆乘船而入,等到了地勢較高的內城區才換了車馬。按理說一個城發了災,不說打砸哄搶,也該滿目瘡痍。可真入了城內,卻發現整座城井然有序,不見絲毫□□,好像這在旁人眼裏的滅頂之災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江州刺史趙謙霖得了信,一早就坐了船在城門口侯着,見着盛景棲一行人立馬迎了上去,行完禮後,又對着國師恭恭敬敬的道:“見過國師,一別數年,沒想到老臣還有在見到國師的一天。”

    國師點頭“嗯”了一聲,他本就不是個熱絡的人,出於禮貌還是客套的問了一句:“城中一切可好?”

    “神明庇佑,一切都好。”趙謙霖說完,眼睛看向一旁站着的丹燚,“這位是……”

    國師:“齊國皇子顧懷謹。”

    趙謙霖年紀大了,眼神沒那麼好了,聽國師這麼一說,他仔細的看了一眼丹燚,連忙躬身拜下:“老臣見過殿下,殿下萬安。”

    丹燚見對方年過古稀的樣子,起身挺不容易的,伸手扶了一把:“不必多禮,起來吧。”

    趙謙霖受寵若驚似的道:“不敢,不敢,折煞老臣了,殿下一路上辛苦了,快進城歇息,客房早就給殿下安排好了。”說着連忙引着衆人往城裏去。

    盛景棲一旁看着,心中止不住的怪異,他直覺趙謙霖和國師有不可告人的祕密,而且他似乎也清楚丹燚是誰,否則一個大宣的官員憑何對一個異國皇子如此熱絡?

    一羣人浩浩蕩蕩的入城,盛景棲拉開車簾往外看去,路邊的百姓見到一夥都官也是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仔細看去還多了幾絲厭煩之色,不僅沒有見到朝廷派人來救災的喜悅,反而有種責怪他人多管閒事的意味。

    盛景棲暗道,這座城可真是古怪。

    江州是臨水靠山築城,丹穴山的山峯如同臂膀,將整座城半環着,江水緣山而來,通過河道分支貫穿了整座小城。若是不提年年春澇,還真是個養人的風水寶地。

    臨江的一面沒有多少住戶,留出了大片的河灘設爲碼頭,碼頭邊上也沒什麼客棧店鋪,不過路邊倒是有幾個茶攤子,平日裏也沒什麼人守着,只是給過路人歇歇腳,討口水喝。過了城門,還得走個一段路纔開始看見打尖的住店。

    這裏的住店也與別處不同,或者說臨江的住宅都有些不同尋常,家家戶戶都設了本該依山而建的吊腳樓,上頭塔的還是青瓦,比尋常的茅草堅固的多,就連那幹欄柱子也比別處黑了不少,底下還用繩子綁着幾艘烏篷小船。不過如今江水倒灌的厲害,這裏住的人就少了,大多都搬去了官府建在城內的庇護所裏,就剩下零星幾個自願留下看家的人。

    可進了內城,儼然又是另一幅光景。內城地勢高,漫水不深,有河街的地方就搭拱橋,凹窪之處則用鐵鏈將小船一艘艘連成橋,鋪上木板即可過路,看水勢急緩還能隨拆隨建。

    於是乎那些荒無人煙之地的生氣似乎都聚集在了這裏,內城人聲鼎沸,車水馬龍,船隻遍佈,往來通商。即便馬車走出老遠,也能聽見小販吆五喝六的叫賣聲,實在不像是個受了災的。

    見此處繁華,盛景棲同隨行的官吏都不覺得自己是來賑災的,更像是來遊玩的,人家過的有滋有味,有什麼災可救?難怪以往的苦差事被人爭着搶着要來,還真是討好不費力。

    江州刺史伺候着一行人入了府,安排衆人入住早已備好的廂房。盛景棲打量了一番,這廂房處處妥帖細緻,真不像是匆匆忙忙備好的,想來應該是給歷來治水的官吏備下的。

    來了江州,看了此處的模樣,原本該立馬救災的衆人也不急了。舟車勞頓多日,盛景棲命衆人先行休整,隔日在行事,國師聽了沒什麼異議,其餘的官吏自然也不會說什麼,都各自回屋去了。

    盛景棲這麼做也不是沒有私心的,這幾日丹燚觸手可知的有些發熱,整日昏昏沉沉的,他本是大妖,又自帶火體,尋常也病不着他,這猛的一下病了,把張福海嚇了夠嗆,顧不得自己暈船又暈車,寸步不離的守着丹燚。

    丹燚在趙謙霖的引領下先一步回了房,剛纔能和說他幾句話已是勉強,待人走了倒頭就睡,可他眉間輕蹙,睡也睡不安穩似的。

    盛景棲推門進來,坐在丹燚旁邊,接過張福海手中的布巾,輕柔的擦拭着丹燚頭上的汗,低聲問道:“他睡了多久了?”

    張福海心焦,又不敢吵醒丹燚,小聲的回着:“剛躺下,可現下又燒起來了。王爺,你說這江州是不是克咱殿下?怎麼一入了這地,好好的人說病就病了?”

    盛景棲心中一凜,面上卻滴水不漏:“是人哪有不病的,國師不是來過了麼,雨天風寒,邪氣入體,休養幾日就好。”

    張福海:“唉,話是這麼個理,可國師也不是什麼正經大夫啊。”

    盛景棲瞪了過去,張福海自知失言,吶吶的閉了嘴。

    盛景棲怕他多說多錯,替丹燚攏好被子,趕人道:“你且去休息吧,這幾日你也沒怎麼睡過,別到時又病倒一個,這纔剛來,後頭還有的忙呢。”

    張福海嘆氣:“老奴病了就病了,有什麼的,奴才歇不下心,還是去後頭給殿下煎藥吧。”

    他躬身退了出去,門纔剛闔上,盛景棲臉上的淡定從容就垮了下來,他側躺睡下,手搭在被子上輕輕拍着,額頭相抵,聽丹燚微沉的呼吸,也是心下焦躁。

    自從那晚之後,丹燚就開始發燒,即便他不說,盛景棲也能看出來自從進了江州,丹燚愈發懶怠,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問起來也只說是犯春困。這話編的一點也不走心,哪隻鳥會春日犯困的?

    盛景棲頭一次生出束手無策之感,唯有走一步算一步。

    夜半,丹燚猛然睜眼,呼吸急促,冷汗浸透了他的脊背。他又做夢了,他夢見自己身處一個洞裏,四周皆是黑暗,看不真切,唯有一把彎刀散發冷冷寒光。他想逃,可四肢都被人壓在泥地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把彎刀“噗嗤”一聲刺破他的血肉,從胸口處剜出一個黑洞,從裏面掏出他的魂丹。

    丹燚後怕的伸出手,顫抖的摸向胸口,哪怕沒有摸到那個血洞也沒有鬆一口氣。

    這不是夢,這是發生過的事實。

    當年被刻骨切膚的痛感比凌遲好不到哪去,時至今日都讓他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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