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顏揉了揉被壓到痠疼的腰,沒好氣地問他:“你到底來幹啥的?”
沈大少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沈輕顏的表情,猶猶豫豫地開口道:“二妹,你和晉王殿下的婚事你待如何?”
“我能如何?皇上讓我嫁我就嫁唄。”沈輕顏只顧着拍身上的土,頭擡都沒擡。
看不出什麼端倪的沈大少湊近了些,試探着又問道:“世人愚昧,皆稱晉王生性殘暴,二妹你不在意?”
“你都說了世人愚昧了,我要說我在意,那我不也是愚昧之人了?”沈輕顏拍完了土,擡起頭,似笑非笑地盯着沈大少:釣魚執法可還行?
沈大少俊臉一紅,支支吾吾的,“二妹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只是看不得忠良之人被人誣陷罷了。”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晉王殿下當真是有勇有謀的英雄。當年,皇上剛登基不久,百廢待興,匈奴十萬鐵騎趁機侵犯我朝邊疆,朝中無良將可用,若無僅有16歲的晉王挺身而出,只怕現在大梁朝都要不復存在了。”
沈輕顏有些感嘆:“16歲在隊裏還是個半大孩子呢,在這兒都能帶兵打仗了。”
自從二妹醒來時常胡言亂語,沈大少只當是她又有點神志不清,沒去深究什麼隊裏這裏的,跟着點頭感嘆:“自古英雄出少年。”
“那其他的那些傳言也是假的嘍?”
“殺俘數十萬本就是無稽之談。我曾奉皇上旨意前去安撫難民,親眼看到晉王殿下只是殺了幾百拒不投降的俘虜和曾四處燒殺搶掠的罪大惡極之人。況且匈奴本就人口稀少,何來數十萬俘虜?至於那克妻克母之言,”
沈大少搖了搖頭,面帶悲色,“晉王殿下幼時喪母,青年喪妻,已是人間悲事,又如何能強把這由頭安在不幸之人頭上。”
這話倒是讓沈輕顏結實吃了一驚,“哦?大哥你不信命理?”
沈大哥嘆了口氣,看上去有些無奈,“我知世人皆信命理八卦,但我只信事在人爲,理在人心。爹孃青梅竹馬,卻因八字不和遲遲不得完婚,若非爹孃苦苦堅持,如今你我尚不知在何處。你那時癡傻,衆人皆怪罪在命理之說上,你如今既已恢復,可見命理一事當不得真。”
沈輕顏輕笑一聲,饒有趣味地打量着他的神情,“爹現在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的,一心想讓婚約告吹,大哥你倒是挺想得開。”
沈大少一愣,反應過來沈輕顏什麼意思後急切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二妹,大哥絕沒有旁的意思!我雖稱不上什麼端方的君子,但也絕不屑做那賣妹求榮之事!”
沈輕顏把胳膊從他手裏拽了出來,微笑不語,沈大少咬了咬脣,又繼續道:“二妹,若晉王殿下對不住你,爲兄即便豁出性命也要保你無虞,只是聖旨已下,爹孃四處奔波無果,爲兄只怕你學那喻氏犯了傻。”
沈大少眼眶泛紅,下一秒似乎就要落下淚來。
沈輕顏想起“地震”時他將自己死死護在身下的樣子,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語氣溫和地安慰他道:“大哥,我之前雖然是個傻子,但現在不是,你放心,我不會自殺的。我也不信什麼鬼扯的克妻克母,晉王要真是傳言裏那樣殘暴,那天我失手扒了他褲子,害他丟了臉,他大可一刀送我上路。”
沈輕顏一臉懵逼地抱着突然就哭得稀里嘩啦的沈大少,“呃、大哥,我真沒怪你的意思……哥你別哭了……哥,要不你先放開我……哥,你弄溼我衣服了……”
沈大少抽抽噎噎地放開沈輕顏,一手仍不捨地攥着她的衣角,仰頭看她,“嗚嗚嗚——哥捨不得你,哥想不通,上個月你還扯着我的袖子撒嬌求我帶糖果子喫,怎的現在就要嫁人了呢?”
“哥你別哭了……”沈輕顏略頭疼:上個月的沈輕顏撒沒撒嬌我是不知道了,不過你現在倒是挺像撒嬌的……
“哥、哥沒哭,”沈大少嘴硬地轉過頭吸了兩下鼻子,又馬上可憐兮兮地轉回頭拉着沈輕顏不放,“二妹,你不怪哥沒用吧?”
“不怪你不怪你!”眼裏的兩泡淚水將掉未掉的,沈輕顏哪敢再招惹他,扯出半夏臨出門前強塞給自己的手帕塞進沈大少手裏,“趙記的燒雞、唐氏的糖果子、聚福樓的點心、紫雲香的胭脂,”
沈輕顏掰着手指,笑眯眯的:“大哥對我的好,我都記着呢。”
“嗯、嗯。”
二妹不傻了,二妹什麼都記得,沈大少又有種掉金豆子的衝動,想起先前二妹嫌棄的眼神,沈大少忙又努力嚥了回去,“那若是晉王殿下欺負你——”
沈輕顏打斷沈大少未盡的話,圓眼一瞪:“他敢!”
然後面無表情地舉了舉小拳頭:“揍他。”
“!”
“二、二妹,這、這使不得!”沈大少這下當真哭不出了,說話都結巴了起來,“晉、晉王殿下、他、他畢竟是王爺啊!”
“哦。”沈輕顏想了想,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她懂了,以後不揍臉就是了。
站在一旁的小廝石安瞅了瞅沈輕顏的臉色,忍不住說道:“二小姐,晉王殿下可是軍隊裏真刀真槍打出來的,您再厲害也打不過他呀!”
沈輕顏聞言氣鼓鼓叉腰,“嘿,你這臭小子!來!讓你們見識見識!”
說罷,舉起手臂,“來摸一下!”
“這、這怎麼可以!男女授受不親!”沈大少紅了耳朵,慌忙擺手,後退幾步避開二妹。
“抱着我哭了半天,這會倒想起親兄妹授受不親了?讓你摸一下你就給我摸!”沈輕顏一把抓住大哥的手,壓在自己手臂上。
稍稍用力擠壓上臂肌肉,沈輕顏得意挑眉,“怎麼樣?感受到我這雄偉的肱二頭肌了嗎?”
“大少爺,二小姐——”
侍奉夫人的侍女秋蘭正好這時進了院子,走過來朝着二人福了福身子,“二小姐,夫人喊你去前廳呢,蘇小姐來找您了。”
“哦,我換身衣服就來。”放下胳膊,沈輕顏跟大哥點了個頭,帶着跟着秋蘭一道進門的剛從廚房回來的半夏翠玉回房裏更衣去了。
沈大少站在院子裏,一臉茫然地看向自家小廝,“公、什麼頭雞?”
“小姐的意思是、呃、是說晚上公子和二小姐頭一道菜要喫雞。”
“是、是嗎?”
石安眨眨眼,肯定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