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誒誒,你聽說了麼?那位,帶王妃出來買豆包呢!”
“那位?哪位啊?”
“嘖,就那個,那個不可說!”
“啊那位啊,不可能吧,王妃不是成婚當天就被他殺了麼?”
“哪兒啊,人活的好好的呢!”
“誒呀你還不知道呢?這個是假的,是個男的假扮的!”
“真的假的?那倆人還騎一頭馬出門?”
“聽說那是那位的心腹,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天啊,太可怕了,皇上皇后也不管管?”
“天煞孤星,咋管啊!你敢管啊?離遠點就行了!”
“哎哎哎,你倆在這兒鬼鬼祟祟說什麼呢!別瞎說啊,王妃就是沈家小姐,我見過!”
倆人面前站着的攤販不樂意了,“人王妃可好了,還惦記着給下人們買豆包呢!”
倆人中的一小哥嗤之以鼻,“她說買給下人就真給下人了?指不定拿回去練刀子玩呢!”
“嘿,你這人咋說話呢?去去去,別看了,我不賣你了還不成!”
來了生意還趕人走?小哥奇道:“誒你這人,王妃又沒買你家東西,你激動什麼啊!”
“誰說沒買了!”小販一臉不高興地扯回小哥手裏拿的虎頭帽,“王妃買得多了,你瞅瞅邊上這小花鼓,王爺一口氣給買了十個呢!”
幾人聊得正熱鬧,邊上又湊上來個婦人,跟着八卦道:“小花鼓?買這幹啥?王妃不是生不出娃被王爺殺了麼?”
“嘿,咋就說不聽了呢你們?王妃活得好好的,王爺寵着呢!”小販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知道你們打哪兒聽來的,我們一條街上的昨天可都親眼看着呢,王妃從東頭買到西頭,王爺連個不字都沒說,還給馬上安了籮筐,專門放王妃買的東西哩!”
“再說了,王妃身子不好,養兩年怎麼了?要你們這些下不出蛋的娘們操心?鹹喫蘿蔔淡操心的……”
“你、你說什麼!”婦人臉瞬間漲得通紅,“你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婦人的手離自己的臉就差半寸也擋不住小販陰陽怪氣,“誒呦喂,這會兒你知道生氣了?背後嚼人舌根,你不怕遭雷劈啊你!”
“你、你!”婦人氣急,抄起攤子上的花鼓往小販頭上砸去。
小販也不是好惹的,當即就捉了她兩隻胳膊,“幹什麼你!打人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呸!”
“就你會吐唾沫啊?我也呸!”
“誒誒誒,別打了,別打了!還做不做生意了!”先前那倆小哥怕招來捕快們,一人拉一邊,勸起架來,“都冷靜冷靜,又不是什麼大事,別打了別打了啊!”
“住手!都住手!這又是怎麼了?都帶走!”
“誒爺,爺!”
一隊捕快帶了兩人揚長而去,剩下倆小哥在攤前面面相覷,“這……這帽子,還能不能買了?”
京都衙門。
堂下,十好幾個小販和百姓擠成一團,吵吵嚷嚷。
堂上,京都府尹頭疼不已,“一大早的,五六起了,都是因着王妃的事情,你們吃錯藥了啊?”
小販們忿忿不平,“誰吃錯藥了?說我們可以,說王妃不行!”
一旁的師爺奇道:“喲,這可奇了怪了,王妃做什麼好事了你這麼向着她?”
堂下的小販們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啪——”
驚堂木一拍,衆人瞬間閉嘴。
京都府尹發話了,“吵來吵去成何體統,一個一個說!”
隨意指了個人,“就你,你先說。”
“是。小的是賣蒸餃的。昨日裏王妃連吃了五籠呢,王妃說了,我家蒸餃實誠管飽,面特好,不摻陳面,餡也多,菜肉一喫就是新鮮的。王妃就是懂得多,面我家用的都是好面,菜肉前天現買現包的,能不好喫麼!要我說啊,那些用爛玩意兒的都該殺,這不是糊弄人麼,給娃娃們喫就更不行了,娃們長身體呢!可不能亂喫!”
“就是就是,上次我喫陳家的,我一喫就吃出來用的陳面爛菜葉子,那皮子都黃成啥樣了,餡也一股子餿味,那老闆還不承認!可給我嘔壞了。”
“那家不行,又貴又不新鮮,你下次去我那兒喫去,我多送你幾顆!”
“這好啊,帶我一個唄!”
“誒,我也愛喫你家的!算我一個!”
“啪——”
“肅靜!賣餃子的,你繼續說!”
“哦哦,那草民繼續說。王妃喫完了還關心咱老家收成呢,老家今年旱災,收成可不好了,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了都,王妃心軟啊,還安慰咱呢。那邊王爺一聽,啪啪兩聲,你猜怎麼着,兩個大元寶!50兩銀子呢!”
“可不,賣豆包那位樂死了,聽說得了顆金元寶呢!”
“誒唷,真的呀!”
堂下又開始竊竊私語,府尹只覺得耳邊嗡嗡的,彷彿有一千隻蚊子同時飛舞。
又一拍驚堂木,“啪——”
“安靜!我讓你說說怎麼打起來的!”
“哦哦,就是他!就是這孫子,他說王爺府裏養了上百號人殺着取樂!青天大老爺,王爺怎麼能是這種人呢!您可得好好打他的板子,打上五十大板都不嫌多!”
“我說了怎麼了!你問問,誰還不知道了?不光咱老百姓,連王妃都弄死了三個了!”
“那是王爺命硬!也不代表王爺殺人取樂啊!”
“對啊,現王妃不是活得好好的麼!”
“切!王府裏什麼樣你們知道啊?王妃生不出孩子被王爺打的連面都不敢露,更別提去貴夫人們慣愛去的聚會了,你們知道麼你們!”
“瞎說!王妃得寵着呢!王妃都是直呼王爺名的,誰家的夫人敢叫老爺大名啊?那不分分鐘被休嘍!”
“哎哎哎,說殺人的事呢,跟他寵不寵王妃啥關係?”
“咋沒關係了!寵老婆的就沒壞人!”
“就是就是!王妃嬌滴滴的,哪能見那血腥場面了?”
“肅靜肅靜!”
堂下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眼瞅着就要動起手來,府尹簡直頭禿。
“有本事你叫王爺開門給咱大傢伙看看啊!說誰不會說啊,我還說我家妻妾上百人呢!”
“王爺的家你也配進去瞧,我呸!不要臉的東西!”
“說什麼你!晉王的走狗!”
“肅靜!肅靜!!!”
場面繼續失控,府尹欲哭無淚。
師爺見狀不好,對着捕快們使了個眼色。
“威——武——”
棍子在地上敲擊,聲音震耳,百姓們老實低頭跪好。
“行了行了,換你說。”
“大老爺,我家養豬的,王妃說我家豬好,一看就是現宰的,直接給包圓了。王妃還說了,冬天豬容易生病,傳染了就不好了,得用草木灰消、消、哦對,消毒,豬病了就去找她去,她免費給治呢!”
“王妃還懂養豬呢?懂得可真多啊!我家是做豆腐的,家裏有頭驢,前天屁股爛了一塊,往下淌黃水呢,我可怕死了,這要是個癔症我全家可咋活啊!昨天王妃看我耷拉個臉,還問我呢,聽我一說這事,她直接讓王爺親手給寫了方子,都是些便宜玩意兒,嗨,死馬當活馬醫唄,今兒早一看,還真好了不少呢,王妃囑咐了,得藥浴七日,不好啊,讓我拿着這方子去王府找她去!”
豆腐攤老闆一臉嘚瑟,從懷裏掏出個疊得方方正正帶着豆腥味的手帕,小心地打開,取出一張紙,“喏,你們瞧瞧,王爺親手!親手寫的!”
小販們一臉羨慕,“王爺的字兒呢,得值不少銀子吧?”
老闆驕傲挺胸,“那肯定的,但我呀,不賣,我留着當傳家寶!”
“你說我下次遇上王妃說也說自家豬病了,王爺能給寫不?”
“麥子病了王妃管不管啊?”
“我種菜的能管不?”
京都府尹:“……”
這府尹誰愛當誰當吧!一個個的,腦子都有病!有病!!!
王府裏。
聽完前來請求王爺出面維持秩序的捕頭所講的事情經過,蕭慎:“……”
蹲在房樑上的暗三一臉魔幻:怎麼說呢?自打王妃嫁進來,整個王府的畫風都似乎越來越跑偏……
***
屋裏的下人們早早退了出去,只剩下吳嬤嬤低眉斂目站在皇后身前,小心道:“小姐,晉王妃這一鬧,咱們散出去的謠言可就……”
“本宮知道,倒是本宮小看了這位沈姑娘,小小年紀,做戲的本領倒高得很!”
吳嬤嬤猶豫半刻,“小姐,可要請老爺那邊出手?”
皇后垂下眼眸,思量半刻,擺了擺手,“罷了,且讓她得意幾天,跟王府裏咱們的人也說一聲,太子近日身子不好,暫且收收手,冬狩過後再做打算。”
“是。”吳嬤嬤頷首。
“馬上就是年了,小打小鬧有什麼意思?總得鬧得大些,纔不好收場。”
皇后長長地舒一口氣,輕輕啜了口茶。